易芙晚上有演出，陪林烟吃完午饭就回了舞团。
两天没去学校，舍友和学生会的同事发来关怀，林烟坐在靠窗的沙发回复，陌生号码的短信提示弹了出来。
【学业有成恢复情况很好，中午喂它吃了半碗粥，明天上午进行第二次手术。】
没有署名。
【对不起。】第二条发了过来。
【我不会放弃。】第三条林烟没有看见，看过第二条后电话号码被她送进了黑名单。
午睡起来，她想下楼走走。
拉开门男人倚在靠门的墙壁，嘴里叼了支烟，没有点燃，磨砂质感的漆黑打火机捏在手里，拇指拨弄盖子一下弹起一下闭合，他头半低着，侧脸落进林烟眼帘，显得寂寥又落寞。
这人烂到头了，但不可否认他这副皮囊优越到了顶。
散心的兴致霎时荡然无存。
林烟就要关门，一只手快一步横插进门缝。
窄细缝隙两侧，四目相对。
只犹豫了一秒，门重重拉合，林烟眼睁睁看着正对她的半截手掌指尖充血、泛紫。
僵持了半分钟，她猛地拉开门，胸脯因气恼而起伏加剧，她厌恶地瞪视男人的眼，讥讽道：“羞辱得还不够？还要来鞭尸？”
替身。
他可真会说，真能说，以为替身就能任他戏弄、玩弄？做梦！
“林烟……”
庄择今低声叫她的名字，绝色的狐狸眼浮现痛苦之色。
他很后悔，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他不想发脾气，像个暴躁狂大喊大叫，可习惯了，改不掉，没有人教他暴力之外的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也想宽厚温和、情绪稳定、讨她喜欢，可他不是易隋。
“我不是妓女。”林烟压着翻涌恨意看似平静地说。不是你庄择今有钱有势肯花钱死缠烂打，就脱了衣服岔开腿，任你为所欲为的妓女。
妓女两个字犹如一记重棍狠狠敲在庄择今心上，震得他身形不稳脚下不自觉趔趄了下。
“对不起。”
庄择今喉咙发涩，剧烈的酸楚从心口往四肢百骸侵袭，他痛楚道：“对不起林烟。”
无声静默了几秒。
林烟就那么冷漠的看着。
庄择今再开口，溢出唇缝的嗓音已是裹着几分压抑的哽咽，“能不能别躲我，我不可怕……”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他们沉默着看着彼此。
林烟眼底的反感、冷淡。
庄择今的受伤、恳切和无声祈求。
看懂了彼此的渴盼，可谁都不愿意遵循。林烟不愿意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庄择今不愿意放手。
林烟想不通，短短几面怎么就能对她穷追猛打到这种地步，好言好语婉拒，激烈严厉拒绝，她表达的够清楚了，他愣是装聋作哑当做听不见。
“你会告诉他吗？”她冷不丁问。
庄择今握紧了拳。
“……不会。”他艰涩道。
纵然对这男人能遵守承诺不抱希望，林烟还是微微松了口气。
昨天她因为一句威胁而暴怒，在她决定本分当好一个妹妹时，让易隋知道她的龌龊心思是她不能接受的，庄择今的威胁触及到了她的底线，所以她失控。
“我累了，想休息，你可以走了吗？”林烟不耐烦道。
她的嗓子沙哑浑浊，一定程度削弱了声音传达的冷酷，若非如此，庄择今更无法忍耐，“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讨厌我？”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从此不来打扰我，彻底从我眼前消失吗？”
庄择今痛苦而坚决地说，“不会。”
“那没什么好说的。”林烟在心底冷笑、自嘲，恨自己这张脸，如果她生的丑陋一些、难看一点，是不是就能避免男人押昵的目光。
她那股自厌、自我唾弃的情绪感染到庄择今，他的心脏抽痛，几乎达到痉挛的程度。
——他又一次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不该用易隋作为胁迫她就范的筹码，他不想的，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做了，甚至对她放纵大吼，彻头彻尾变成令她害怕、厌恶的野兽。
可他不能等，等不及。
她的目光都在那个人身上，那个人的目光也在她身上，他只能去抢，赶在那个人认清前，为此他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晚一步，他甚至想强行把她带走。
门也不关了，林烟转身往里走，男人在她身后带着几分绝望苍白的低喊：“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易隋不能的我也能！”
林烟觉得好笑，顿住脚步慢慢转回身，讽刺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有人陪你吃饭！”庄择今喊了一声，接着音调放缓，“……在家里。没有人可以赶你走，没有人追你吃快点，没有人限制你只能吃多少。”
怎么会？林烟微微怔住，不可置信又怀疑地看着男人。
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听见他继续在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家，自由自在、安全的、无人闯进的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谁来谁就可以来，不想谁来，天王老子我也替你挡在门外。”
“在家里，你可以犯错，可以犯罪。”
“有我在，没有人能谴责你，没有人能审判你。”
庄择今从门口进来，一步步走到林烟的面前，“你可以做好人，可以做恶人，你只要做你自己，不需要伪装，不需要笑，可以尽情释放你的恶，我都会包容。”
“林烟，在他面前你不是真实的你，你要戴面具过一辈子吗？”
“你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忐忑不安，他知道吗？他接受吗？你和我才是同类，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我们会是一家人。”
他怎么知道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林烟后背发凉。
她颤着声，“你调查我。”
“没有。”庄择今神情坦荡，“同类之间是有感应的，我感应到你就是我等待的人，在征得你同意之前，我不会去探究你的过去，我保证——”
庄择今指天发誓，“如有违背，庄家上下，死无全尸。”
林烟完全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我不是你的同类。”她冷淡地下逐客令，“请你离开，或者我离开，或者像昨天吵一架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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