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眨眼就过了十六年的欢宁，对于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强烈的感知。
可陆渺真真切切地期盼了十六年。
他无数次在自己的幻想中看到欢宁回来，可每次都是一场空欢喜。
直到将欢宁牢牢抱在怀里，他才真的相信，那个凭空消失的姜姜，是真的回来了。
欢宁却有些不适应。
明明不久前还常常把小团子渺渺抱在怀里，现在自己在他面前居然如此小鸟依人。
即便曾经和做教主的陆渺做过更为亲密的事情，可现在一时还是不能接受这么大的身份转变。
煽情的时刻不宜持续太久，欢宁推了推一动不动的陆渺，“渺渺……要不我们坐下慢慢聊？”
陆渺摇摇头，身体却维持着抱着欢宁的动作，“不要。”
好吧，这股黏人劲儿，在哪个世界哪个年龄阶段都一样。
欢宁还想再努力一把，“唔，这个姿势腰疼。”
这句话果然有点作用。
陆渺站起来，顺带把欢宁也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欢宁被他轻轻一拉，整个人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欢宁的鼻子就撞上了陆渺的胸口。
白色棉布长袍散发着皂角淡淡的清香，和清香一起传来的，还有他的体温。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欢宁的脸“唰”地一下变红了。
她有意后退逃出陆渺的桎梏，却被他抱得更紧。
“姜姜。”陆渺声音轻而柔和，说的话却引人遐想，“我已经二十了，可以谈婚论嫁了。”
欢宁：“……什、什么意思？”
她心跳声如激烈的鼓点，大脑一片混乱。
虽然不久前，面前的陆渺还是一个小小的白团子，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一个大帅哥啊喂，这很难让人不心动不紧张好吗？！
陆渺偏生不把话说清楚，只道，“字面意思。”
欢宁眨巴眨巴眼睛，心里一阵郁闷，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好在陆渺没让欢宁的尴尬持续太久，他的手自然地抚摸着欢宁的脊背，“姜姜是不是饿了？”
欢宁还真饿了，于是她很诚实地点点头。
陆渺终于松开了一直抱着她的双臂，“厨房还有一些点心，我先拿来给你垫肚子，然后给你做晚膳吃，好不好？”
欢宁一怔，再次深刻地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陆渺，已经成长为各个方面都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陆渺把厨房的点心给欢宁拿来，然后去了厨房。
这顿饭做的并不久，但陆渺中途还是走过来了五六次。
欢宁啃着点心，欣慰和心酸都在心间萦绕。
她哪里看不出来他的顾虑？
他太没有安全感了，生怕一个转身，欢宁就又不见了。
可他努力地掩饰了，欢宁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半个时辰，陆渺就端上来了几个菜，分别是红烧猪蹄、清炒虾仁、茶树菇老鸭和蘑菇汤。
这菜色很家常，但欢宁就是又没忍住红了眼眶。
“姜姜。”陆渺给她递上筷子，“那天我小测得了头筹，回家的时候就看到你给我做的这几个菜。”
欢宁当然记得，那是她头一次尝试做红烧猪蹄和茶树菇老鸭这种硬菜，研究了好一阵呢。
“好吃吗？”欢宁问。
“我不记得了。”陆渺说，“只记得……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陆渺动了动，给欢宁夹了一筷子虾仁，“姜姜，我们把那日的晚膳补上，好不好？”
“……好。”
两人默契地选择粉饰太平，可欢宁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告诉他。
“其实，我……”
“姜姜。”陆渺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他并不想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经过，于是拦住话头打断她，“你不是故意丢下我的，对吗？”
欢宁忙不迭地点头。
得到了欢宁的肯定，陆渺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叹息道，“姜姜没想抛弃我，真好。”
两人沉默地吃起了饭，陆渺犹豫了许久，直到这一顿饭吃完，才鼓起勇气问她，“那你还走吗？”
他的眼神明亮清澈，神色认真，执着地等一个答案。
欢宁猛地想起方才他卑微地说“就当骗骗我，好不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骗骗他还是说实话。
陆渺无疑是聪明的，他已然从欢宁的表情中知道了答案。
可他又是善解人意的，“姜姜，如果你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去留的话，我们就好好地过好每一天，不要留遗憾，好吗？”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共识，吃完饭后，陆渺清理了桌面，他道，“后日吃完虎子家老幺的满月酒，就要离开白云巷了，这两日，姐姐收拾下行李吧。”
欢宁有些疑问，用眼神问他，“去哪？”
陆渺笑开，端的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和神采飞扬，“去京城，参加春闱。”
欢宁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陆渺已经是举人了。
早在五年前，陆渺就斩获了万松私塾六艺头筹，成功获得“文武状元”的称号，此后蝉联榜首至今。
可以说，是多方面多维度的学霸。
在万松私塾夫子们的教导下，陆渺按部就班地学习、考试，在几个月前的乡试中得了第一，拿下了解元。
原本就炙手可热的陆渺，因为解元的身份，让小小的琼花镇在江浙一带名声大噪。
万松私塾的夫子们并没有因为教出了陆渺这样的得意门生而沾沾自喜，而是更加严格地教导他。
今日陆渺下学时，教经算的岑夫子还说，让他在秋闱时好好表现，努力争取三元及第。
欢宁真没想到陆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这个世界的陆渺走上了和另一个世界的陆渺完全不一样的路。
虽然还是不知道自己来到这个惩罚世界到底是要被惩罚什么，但欢宁真为这个世界的陆渺感到开心。
没有打打杀杀，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一片光明的前途和似锦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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