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事情周平给别人说不了，跟又是他先生又是岳父的薛先生先生会实话实说。
也是一起商议。
就算他不当世子，他也姓周，他也是皇亲，他也是他父亲的儿子，并且是嫡长子，重要的是孙家和王家的外孙。
他说道：“以前我不甘心，凭什么不让我当世子？这是我应得的。我的祖母早逝在云贵，我的亲娘早逝在云贵。我是孙家和王家共同的血脉，不只是延续周家的血脉。”
周平揉了揉眉头，以前纠结在其中，并不是外面人看得那样洒脱。
“所以我和我父亲耗着，我父亲不敢为我兄弟请封，越过嫡长子给次子请封世子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他敢做郡王府也就到头了。我父亲放任我不管我，希望我能出个错，好让他正大光明地为我兄弟请封世子。我是吃喝玩乐都可以就不犯大错，我们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遇到先生，直到遇到婉仪，我想明白了，我的一辈子不应该耗在郡王府，我也不能把婉仪拖在郡王府，像我祖母那样，像我母亲那样，不用等耗费耗完心血就没了命。”
他说到这里，薛先生说道：“你不必为婉仪着想，这个孩子比我想象的坚强，你提出定亲之后，我和她长谈过，把我知道的事都说了。我给她说过，嫁到郡王府当世子夫人，不是外表看得这么风光，或许是一脚踏入深潭，还不如嫁个普通人，劈柴担水一辈子相守。婉仪说，你不负她，她不负你，无论是深渊还是茅草屋。”
周平微笑，心中有温暖流过。
“我不能说是完全为了婉仪着想，而是娶婉仪给了我一个理由，放开心灵的枷锁的理由。我当世子回到郡王府对于我来说就是个枷锁，这次回去我深刻觉得。之前我是不甘心，让我迷茫又痛苦，回去后看到父亲和兄弟防备的眼神，这样的日子我为什么要执着？”
薛先生看着周平，这个他教了几年的孩子。
当年在郡王府，他看着这个又小又孤独的郡王府的嫡长子，总是渴望的看着郡王和其他孩子亲昵，他是把周平当一个孩子，而不是未来的世子。
他教周平画画，教认知，教世间的美好。教他眼睛里能看到的万物的美好，就是希望这些美好能给这个孩子快乐。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人世间的美好和身处环境的复杂让长大了的这个孩子有了痛苦。
抛开世俗，薛先生是赞同和希望。这个孩子能够想通，能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是他不能鼓励，因为周平姓周，他身上有责任。
周平说道：“等我想明白了之后，我坐在外面坐了一晚上。我从没有过的轻松，心里好舒服。我望着夜空，我对早逝的亲娘说，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过我这样的生活。哪怕去乡间住个茅草屋，也得和爹娘在一起。”
说到这周平眼里有了晶莹。
“那会我只能在先生身上感受温情，可是他们就想让我孤独。他们把先生赶走之后，我非常生气，但是我不能和他们吵，我不能做出不孝之事。我给现在的孙尚书我的舅爷写了信，你孙家的外孙在受苦。同样一封信写给我外祖父外祖母。我外祖父去孙家，一起商议，把我祖母和母亲的陪嫁交到我手上了。当然那会儿我小做不了什么，孙家派的人跟着我。那件事后我爹就更防着我了，我祖母的陪嫁按理来说是他的，是他的，也是我和我兄弟们的。但是孙家出面说给谁我爹不敢反驳。之后我父亲赌气，后面我外出了他从不给我银子。想着我手里握着我祖母我母亲的嫁妆不缺钱。但那不是我父亲的，是孙家和王家的，他当父亲的给过我什么？”
薛先生目前的位置不能说什么，以前孩子已经长大了，又牵扯到朝廷之事，只能听着。
“我过几天进京会把孙家的王家的还给他们，毕竟我不当世子让他们失望。他们失望的并不是银子，是投资失败。这次估计我要亮出朽木一的身份，王家会高兴，毕竟当初我母亲嫁过去并不是王家的初衷，是被南宫贵妃坑了，而且王家是大学士府更注重名望，孙家不一定。”
周平耸肩，跟福张二人学的。
“孙家早就准备了一位小姐当世子夫人，当然是经过皇上允许的。不过孙家只是要的世子夫人的位置，并非是我，我兄弟也是孙家血脉。我已经给皇上捎了信，表明了态度。我拿着朝廷封世子的奏折和我父亲谈了条件，世子我不当可以，世子夫人必须是孙家，我后娘也姓孙，以后有的是热闹，这次要去的可是根正苗红的嫡支，又给她亲儿子当媳妇，想拿捏不太容易。还有就是我是嫡长子，郡王府的产业我要一半，愿意，我回京给皇上请辞。不愿意我就直接在云贵宣读圣旨。”
薛先生叹口气，周平相当于和他父亲决裂了。
周平说道：“先生不必担心，我和我父亲早就面和心不和，我要当世子情况比这更糟糕。离不开云贵，我父亲能够考虑我是他的血脉，只是防着我，那其他人其他兄弟就不好说了。我不能时时刻刻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谈不上提心吊胆，是时刻防着人的日子。我能应付过去，我的妻子呢？我的儿女呢？所以这才是我真正的想退出来的原因。”
薛先生问道：“换个人孙家愿意？”
“孙家这次选的不是以前我祖母我母亲那样，那是从小培训奔着世子夫人位置去的。她嫁给我兄弟比嫁给我强，嫁给我那就等于跟着我一起背水一战，嫁给我兄弟他们就是同盟，以后和我是对立面。不过我不在云贵生活，一年见不了几次，也不能把我如何。”
薛先生说道：“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我虽然年龄大了，但总会在你和婉仪身边。”
周平笑了说道：“是，以后我们在一起，岳父将来还要教我孩儿读书哪，别像我，要考个功名出来。对了，余尚要成亲了，只是他是庶出，只能娶个庶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户部尚书一个庶出孙女会嫁过去。”
薛先生这些年远离京城，一心只给妻子看病，朝廷上的很多事不知道，都是听周平说。
周平退出郡王府，但不能退出政治这个舞台，他还要为皇上效力。
以后的生活也清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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