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纪洲并不知道，方燕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他更加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在“死亡”线上溜了一圈，然后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他只是按照现实情况，据实回答而已。
现实的确是，方燕燕的确亲口告诉他，不管有没有方燕的出现，她都会死。
那么，方燕的问题，根本就站不住脚嘛。
方燕原本是想测一下他的情商的，没想到，反倒被条理分明地，给说得无法反驳了。
“你昏迷期间，见过方燕燕？”
想起他话中的这句，方燕问道。
“嗯，她还让我转达，谢谢你替她孝敬母，帮岳母和大哥拉出方家火坑，也谢谢你把小鱼仔照顾得很好，她很信任你，也很感激你，还说要向你学习，如果有来世，她一定不再让自己自卑懦弱。”
转达完方燕燕让他代传的话后，章纪洲忽然语气复杂地叹了一句，“和她结婚三年，她跟我说过的话，都没有她让我给你带话多。”
嗯，这话多少有点带水分。
但是如果单次说话的量的话，这倒是真的有可能。
方燕燕自卑懦弱，能用摇头点头等肢体动作表达的，她是从来不会开口的。
所以每一次章纪洲回来探亲，她说的话，极少极少，有时甚至可以整天不开口。
方燕心里也挺复杂的，意外占用了方燕燕的身体，她也很感激原主。
原主已逝，她也没有别的途径，可以报恩，只能尽量把她的家人亲人照顾好。
“你还吃醋不成？”方燕哭笑不得。
章纪洲一噎，“没有，就是回头想一想，觉得方燕燕说得对，她说，我和她在不懂婚姻是什么的时候，就是稀里糊涂结婚了，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才是正常的。
如果她没有生病，如果她还能再撑几年，可能我们的关系会越来越糟，到时候连孩子也会受我们的影响越来越大。”
结婚三年，实际俩人相处的时间，却屈指可数。
章纪注并不了解方燕燕，不知道她平时是不是也会这样子自我反省。
反倒是魂归地府，复盘这一世，她显得特别冷静理智，“我们无疑是爱孩子的，但我和你却可能不适合做父母，我即使没得这个病，可我性格缺陷太多，也一样无法给孩子竖立一个好的榜样，你年年不见人影，更加无法教好孩子。
现在这个结果，反倒是最好的，方燕很好的，无论是对我妈、我哥，还是对孩子，她所做的，比我好很多倍。”
刚死的时候，因为放心不下孩子，方燕燕不敢远去，时常远远地跟着孩子。
自然也将方燕是怎么对付的人，怎么和孩子相处，怎么挣钱，怎么自强自立，打算怎么处理婚姻关系，所有的一切，全部都看在眼里了。
那个时候，方燕燕才像恍然大悟，原来女人还可以这样子，自己自强自立地活着！
她羡慕方燕的性格，和一切处世能力，所以偷偷地以她为学习榜样，暗暗反思，努力争取来世，自己也要做一个自信、自立、自强的人。
跟了一段时间，确定方燕会好好教导对待小鱼仔后，她便不再跟着方燕了。
原主在原着中就个炮灰角色。
炮灰角色的作用，就是给主角垫脚的，一般不会长命，完成使命后，就下线了。
关于她的篇幅不多，方燕对她也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受生活环境、家庭环境影响，她特别怯弱自卑少言。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通达识理，还会自省。
如果作者给了她一个炮灰的人设，原主应该是一个比方白霜还要厉害的人。
“造化弄人，”方燕知道，受原着的影响，方燕燕的命运，很难改变，“借着她的身体，让来自异世的我，在这里得到了重生，早知道你能遇到她，我就应该让你帮我转达一下，对她说声‘谢谢’。”
除去刚开始的时候，偶尔好像能感觉到原主的存在之外，后来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感觉到过她的存在。
即使刚开始，偶尔能感觉她的存在，但也不是特别明显，更加无法沟通。
“你的谢意，她能感觉到的。”
想到方燕燕说过，她还有业障未得消除，得还债才能正常轮回，未还完债之前，若是有机会，她会再来看看小鱼仔的。
章纪洲不由说道。
方燕点点头，俩人沉默地往前走了一段路，快到村口时，她突然问章纪洲，“要不，咱给她立个衣冠冢，以后小鱼仔来给她磕头上香。”
这样也算是全了原主和小鱼仔的母子缘。
“不用。”章纪洲是个唯物主义者，那时候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转的，突然就蹦出这个想法，他便顺嘴问方燕燕，要不要给她立个衣冠冢，她有没有比较喜欢的地方？
“不用。”
是方燕燕自己说的，“方燕是个厉害的，她以后会带着小鱼仔走沟子村的，没必要弄这么个玩意儿，我也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要怎么和别人、还有孩子解释。
方燕燕现在已经越来越明了事理，当即拒绝了。
“她真是很不错的姑娘。”
方燕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方燕燕的良苦用心，“希望她以后世世顺遂吧。”
“哟，老三家的，你这是才从山上下来啊？”
刚走到村口，就碰到王婶子后背，用背巾背着小孙子，手里捧着一大捧茼蒿。
看到章纪洲和方燕，是从狮吼岭的方向下来的，便朝她走了过来，一脸八卦且兴奋地冲她问道，“那你肯定还不知道吧？”
“哦哦，啊啊。”
她的小孩子才七八个月大，还不会说话呢。
不过，看到方燕，小家伙也兴奋地小手挥舞的。
方燕从口袋掏出一大把拐枣，递给王婶儿，又拿一个，去皮去籽，只剩下果肉，喂进小家伙的嘴里。
霜打后的拐枣，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小家伙先是被酸到了，小眉头一皱，又尝到了甜味，可惜果肉“咕噜”一下，就给吞下去了。
“哦哦呀……”小家伙着急地挥手蹬脚的，冲方燕表达着他还要。
“别急别急，婶婶要去掉皮啊。”
方燕一边安抚着小家伙，一边问王婶子，“知道啥？发生啥事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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