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毕竟没有办法，无论如何现在宋岐都依然在公司里，同样被包括在复仇的人员内。
宋岐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吐出来。
“抱歉了。”
下一刻，伴随着口中的气流，如同洪流一样，念力甚至在某一瞬间具有了实质的样子。
带着光电缠绕的光柱就这么从宋岐的前面汹涌而出，那些用尸体组成的墙壁消融在了光的海洋之中。
就像是当霞光初上，天幕的黑便被一点一点地消融掉了。没有残渣，没有痕迹，但是确确实实地消失了，变成了虚无。
在他面前的光中，那些尸体也变成了虚无。
他们的最后的遗蜕就像是彻底解放了一样，完完全全地消失在了世界上。
连带着的，还有五楼里的一切东西。
所有被光柱照耀的地方，都毫无抵抗地化作了虚无。
五楼什么都不剩下了。
“晚安，睡个好觉吧。”
宋岐最后看了一眼这一处触目惊心的楼层，走向了另一台电梯。
他现在甚至都有些难以思考他的念力怎么突然发生了这样的转变，他的脑子现在有些乱糟糟的，不断闪现着那些尸体的眼神和由此衍生出来的种种思索。
上行键被按亮，宋岐从兜里掏出来了手机。
他只是想看看秦戡有没有回复消息，谁知道就在他掏出来手机的这一刻，手机刚好开始疯狂地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在上面用黑色写着两个巨大的字。
这两个字也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力图让宋岐第一眼看清楚这两个字的每一个细节。
“快跑！”
这两个字并不是用宋岐所熟悉的中文写的，而是以一种极为复杂繁琐的字写成的，仔细看起来倒像是某种画符的样子，按理来说是很难学习记住的。
但是这种字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经过演变的信息载体，那种信息载体在长时间的演化之中走向简便是必然的选择。因为普及本身就注定了这种形式的载体不能够太过繁琐。
太过于繁琐的信息载体会难以传播。
这种字体是一种特殊的信息压缩形式，看起来只有两个字，但是实际上在看到这句话的那一刻，宋岐的脑海里就已经浮现了一副完整的地图，以最清晰的方式告诉了宋岐如何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宋岐在这一瞬间甚至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完全按照自己的本能，用念力带着自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弹射而出。
刚好从他刚刚消融出来的洞里飞速撤离。
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宋岐甚至开启了时停状态。
但是很可惜，有些东西已经超脱了“时间”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并不是有了提示和时停就能够走掉的。
比如……
某个一阶的人出手了。
远在公司内部的秦戡猛地攥紧触手，他面前的那台电脑上正以一种极为低的画质转播着主战场的实时情况。
“他妈的，来不及了。”
整间办公室正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他的另一处的黑泥延伸正在疯狂地处理某些突发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那个人的第一阶的分身率先出手了，对于公司来说怎么都是好事，说不定现在哪个部长就正在按着对方打。
先出手的人总是会露出更多的破绽的。
但是秦戡一点开心不起来。
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屏幕。
宋岐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在这一片完完全全的精致之中，宋岐本来正在飞驰的速度里，突然传来了声响。
按照物理规律来说，在宋岐的主观时停的情况下，是几乎没有可能传来声响的。
因为一来声速实在太慢了，二来震动的速度也完全没有办法在近乎无穷大的速度带来的近乎为零的时间里成功发出声响。
但是现在这件事就这么清清楚楚地出现了。
这件事在宋岐拥有了时停状态这一种形式之后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就像是每天准时升起的太阳，在某一天突然沉寂了，再也没有升起一样。
宋岐的时停状态已经消失了，就像是顺理成章一样，他正躺在距离这座城的门口不足七百米的地方。
这点距离，在宋岐的全力赶路之下，甚至不需要眨一眨眼的时间就能完成。
时间这种东西，在一些时候可以近乎忽略不计，但是在另外的一些时候，每一个普朗克时间都可以看作足够令永恒都寂灭的长度。
宋岐的念力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他的直觉没有任何的警示，他的感知没有任何的作用。
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宋岐想抬手揉一揉，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抬不起来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宋岐才发现他现在正躺在地上，全身上下的任何一块肌肉都没有办法移动了。
大脑，或者说精神中的命令传递了下去，但是似乎没有任何的地方能够响应精神和大脑的命令。
就像是一个光杆司令一样，他正在下着源源不断的命令，但是他的手下已经没有一个人能够听从他的命令了。
这种情况宋岐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甚至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感。
不要说痛觉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以往就算是被打成近乎残废的状态，宋岐也能够感觉到痛处，感觉到阻塞感。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他现在就好像完好无损一样。
精神力呢？
就算是最为凄惨的时刻，他的精神力也强悍地足以像是牵线木偶一样强行牵动着他身体，这种把戏他甚至不止用过一次两次。
但是现在他的精神力呢？他的长久以来赖以为存地精神力呢？
以往磅礴如海的精神力仿佛被暴露在三伏夏日中午时分的雾气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这一刻，宋岐的心中终于涌起了一丝明悟，一丝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的明悟。
如果他还有心这个东西的话。
他，也许已经死了。
他，现在已经死了？
宋岐甚至在这一刻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思考，还是虚拟中的某种东西正在模拟他的思考过程。
因为他如果已经死了，他又是怎么在思考的呢？
心脏已经消失了，精神力已经枯竭了，大脑已经停止了运转了，那么现在的思考，又是谁在做呢？
以及，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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