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媗跟米莱夫人畅聊完，先去吃饭，然后游览了雷蒙德的这座拜占庭风格的城堡，还拍下了不少照片。
一套流程下来，天都暗了。
阿拉斯加的冬季要来了，所以昼夜开始倾覆，白昼渐短，黑夜渐长。
回去路上，郑媗坐在副驾驶座上，摆弄着手指，百无聊赖地跟霍缙川搭话。
“你跟米莱夫人关系挺好。”
霍缙川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郑媗颇为鄙视地斜了他一眼，“我现在眼不瞎了，你就不是个会尊老爱幼的人。”
就这个狂妄自大的狗东西，目中无人，要不是熟人，米莱夫人怎么敢当着他的面训他，雷蒙德可给不了她这么大的底气。
闻言，霍缙川沉沉地笑了声。
宠溺地看了眼郑媗，然后拿她的第一句话打趣她，“宝宝真是耳聪目明。”
“怎么不叫媗媗了？”
郑媗靠在椅背上，阴阳怪气地哼哼。
回旋镖终于扎到这个贱人身上了，宝宝这个称呼叫出口这么恶寒，他早该羞耻了。
真想叫人看看他的低俗恶劣。
霍缙川开着车还有心思分神，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你脸皮薄，我要是在米莱夫人跟前叫你宝宝，你肯定要羞耻死了，尽管——”
“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
郑媗属于霍缙川。
罗塞拉是Ken的掌中宝。
他们性情相投，身体契合，灵魂相知，还有了血脉交融的骨肉结晶。
天底下，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了。
郑媗淡淡地抽回手，嘲讽，“得了吧，要是全世界都知道咱俩未婚生子，我不得被那些键盘侠骂死，男盗女娼，而且你仇家那么多，我可不想出个门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追杀，你还是饶了我——”
忽然一个急刹车。
因为惯性，郑媗险些撞到前窗玻璃，又被安全带拉回去。
霍缙川解开安全带，握住她肩膀，绿眸凶狠执拗，像是一头锁定猎物的野兽。
说出的话更让郑媗心惊。
“我们结婚。”
“郑媗，我娶你，你嫁我，做凌驾于我之上的家主夫人，所有的明枪暗箭、流言蜚语，都由我来帮你扛。”
郑媗攥紧掌心，只觉得无比荒诞。
“你帮我扛流言蜚语？”
“可是我满身风雪，全都是因你而起。”
这一声声言之凿凿的质问，饱含恨意的冷笑，深深扎进了霍缙川的心脏。
他无可辩驳。
却不甘心。
最终无可奈何地捧住郑媗的脸颊，跟她额头相抵，呼吸交缠，嗓音轻叹悲凉。
“宝宝，就算是死刑犯也有缓刑的可能，我就真的这么罪无可恕吗？”
郑媗想说是。
可是后座肥肥的叫声唤回了她的理智，这个时候跟霍缙川硬碰硬对她没好处。
把他逼急了，说不定强迫她结婚。
忍一下，演一场。
郑媗垂下眸，难过地抽了抽鼻子，语气低落迷茫，把问题丢给了他。
“那你想我怎么做呢？”
“忘掉那些伤害，毫无芥蒂地去跟你结婚，我做不到。明明我恨透了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可是杀了你……”
郑媗痛苦地闭上眼，仿佛在潮湿的海雾里迷失了方向，声音已然哽咽。
“……我也做不到。”
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霍缙川心疼的抱住她，带着薄茧的指腹刮去她眼角的泪珠，眼眶通红。
“对不起……对不起……”
年少轻狂，终是伤人伤己。
郑媗抱住他的腰身，头埋在他肩膀上，哭的如泣如诉，“霍缙川，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老天爷派你来折磨我！”
“你为什么一开始要对我这么坏，让我先憎恨你、惧怕你，然后在我最厌恶你的时候，你又要我去爱你，我怎么做得到？”
“如果我们初见是在宴会上，人群中，我一眼就被你吸引，而你朝我走来，伸手邀请我跳一支舞……”
“错了！开始就错了！”
一声声幽怨控诉，如孤雁泣血。
霍缙川彻底投降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你眼睛还没好全，别再把眼睛哭坏了，我不逼你了，不逼你了……你不愿意，肯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会加倍努力，让你心甘情愿接受我……”
郑媗又哭了许久，似是哭累了，慢慢地抬起肿得跟鱼眼似的琥珀色眼睛。
“你给我点时间，别逼这么紧，让我能喘口气，结婚的事等回国再说好不好？我还想见见我们的西蒙和西尔嫚呢！”
“我要跟他们道歉，他们的妈妈是个不称职的坏妈妈，请求他们原谅我。”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两个孩子。
霍缙川以为她想通了，决定要接受他们的孩子了，连带着也会接受孩子的爸爸，他当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心情激荡地吻上她的眉心。
“好，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回国，去看看我们的儿子和女儿，一家团聚。”
在以为她死去的无数个午夜，他想都不敢想的美梦，真的就要实现了。
只是，霍缙川没有看到——
郑媗乖顺地趴在他肩膀上，冷冷地勾起唇角，眼底一片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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