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不喜欢他。
姜衡感到一阵头疼。
真就是虐恋当主线的故事——什么都能与喜不喜欢扯上关系。
“少主何出此言？”
姜衡说着，木木然地望着钟无缺，眼神似空洞又深邃，好像一潭幽深死水，透不进任何的光。
“姜衡对甄山帮和少主忠心无二，心中只有大业，不敢逾越，也不敢多想……又哪里这么些无关的风月？”
她语调平平，神情冷淡，却让钟无缺听出几丝自讽的嘲弄意味。
“……无关的风月。”
钟无缺才注意到姜衡手腕被自己捏到一圈青紫，不自然地松开，却仍是转过身去，脑中一会是她的手腕，一会是之前的场景，心中又乱又烦，背后的手又握紧了拳。
“……你们若是无事，又为何总是被人见到在一起？”
“少主应该知道。”
姜衡揉着自己的手腕。
“桂诣川，他是皇帝身边红人——属下早晚入宫为妃，从各个方面打探皇帝的消息……”
“就是属下这样细作的本职本分。”
她目光并不停留在钟无缺身上，努力代入女主的人设，一双眼望着秋夜冰冷的河水，波光两相映照，直到一点水波荡开，随之十数点水波漾开，淅淅沥沥的声音打破凝涩的空气。
“属下一直不敢忘本。”
雨水打湿了姜衡的眼睫，她的表情却比河面平静得多。
“两年前，少主授意我今后为入宫准备，学习魅惑之事，了解房中秘技，告诉我一切都是为甄山帮大业——为了少主着想。”
“‘在大业面前，不过都是小小的牺牲罢了。’”
她一字一句。
“少主，属下即便与那位公子有什么举动，不过都是为达目的，一时的虚与委蛇……罢了。”
男主是个十分别扭的人。
姜衡不愿意用这种事为他做解释，但实际上，受初中时期风靡的各种影视剧和小说影响，作为推动剧情发展的主要动力之一，他就是一个有话不能好好说，还要反着来说的人。
“师姐……”
回到姜府，邱玉一边帮着姜衡擦拭头发，解换装束，一边欲言又止。
最后忍不住，有些吞吐又有些担忧的开口了。
“师姐你也没必……没必要再翻以前的话来刺激少主。”
确实。
姜衡轻轻勾了勾嘴角。
但她认同邱玉，自己作为作者，本来应该以更高些的视角，去平静地看待这些，该演就演，该受就受，只要脱离角色来来看，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
她朝为她擦发的邱玉笑了笑。
“……夜雨太凉，我懒得和他争论了。不如早早结束，我俩好收工回来睡觉。”
这段日子姜衡常用“打工人”这个词来称呼她们自己，反反复复地告诉邱玉，几人虽然是从孤儿时期就被甄山帮带回，甄山帮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但收养他们本身就带着目的，并非什么无私的奉献，就好像打工人被预付了薪水，后面要花费十数年来偿还一样。
——“带着目的，需要你偿还的，那便是债务，而不是恩情了。”
姜衡不忘对邱玉屡屡教导。
……
邱玉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和从小被洗脑灌输“生是甄山帮的人，死是甄山帮的鬼”的思想不同，但姜衡又拿出未来二人去关外放羊养马的远景，因着对师姐一直以来的信任，从过去隐而不说到现在大胆表达的依赖，所以一直默默地听取，没有表达过什么。
但今夜之后，她的想法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我好像明白了，师姐。”
她想着想着，点点头。
“可是……既然是打工人，少主想听什么，我们就说什么就好了。我就怕，你因为说些他不爱听的，又被惩罚，吃师父的那些药……那可就不值当了。”
比起钟无缺，邱玉更敬畏她们的师父杉无椿，明明姜衡上回服下的是毒，她平日说起来都说是“药”，就好似杉无椿会从灯后面的影子里跳出来，抓住自己小徒弟的错处，冷笑地给她嘴中投入一枚毒丸一般。
姜衡有点好笑地看着她，带着些赞许的声音。
“是啊，不值当——但好在，少主没有惩罚我，也把我们放回来了。”
姜衡师姐妹二人离开越从楼没多久，那场雨就停了。
邱玉说自己回头看了一眼，钟无缺一直站在原地没动。
“有时候，我觉得师姐你比任何人——包括邱晋——比我们都了解少主，你知道少主在想什么，过去他只要咳嗽一声，你就知道他要喝什么样的茶，而现在……”
邱玉耸耸肩，在桌旁坐下来，歪头看自己师姐。
“现在则能用最能让他生气的话激怒他……看着就像是故意的一样。也不知道，这应该叫太了解了，还是太不了解了？”
姜衡噗嗤笑了。
“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也算是最了解他的人吧？”
她像是对邱玉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在大业面前，不过都是小小的牺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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