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超室的冷气裹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攥着报告单的手指微微发颤。
屏幕上，小家伙正歪着脑袋打哈欠，粉嫩的小手无意识地揉着眼睛，像是在跟我捉迷藏。
但医生轻声的一句“永存上腔静脉”，却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满室温馨。
“这种情况大部分没问题，但也有合并其他心脏畸形的可能……”医生的声音渐渐模糊，我盯着报告单上那行字，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
妻子苍白的手突然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她强笑着说：“医生都说了只是可能，我们宝宝肯定没事。”
可我分明看见她睫毛上的泪光，在冷白的灯光下摇摇欲坠。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妻子靠在车窗上假寐，我却不敢闭眼。记忆突然回到得知怀孕那天，她举着验孕棒冲过来，脸颊红扑扑的样子。
那时我摸着她平坦的小腹，跟宝宝约定要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现在，这个小生命却像悬在云端的星星，让我既想伸手拥抱，又怕一不小心就坠落。
深夜，我蜷缩在书房的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了满屏的搜索记录。“永存上腔静脉”“胎儿心脏发育异常”……那些专业术语看得我头皮发麻。
有位爸爸的帖子突然跳出来：“出生后才确诊，现在孩子五岁了，活蹦乱跳的！”配图里，小男孩举着奥特曼玩具咧嘴大笑，眼睛弯成月牙。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手指颤抖着点了收藏。
第二天清晨，我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妻子正侧躺着，手轻轻覆在隆起的小腹上。
晨光透过纱帘洒在她脸上，我突然想起恋爱时，她最爱在阳光里眯着眼数我的睫毛。
“咱们再去其他医院查查？”我在床边坐下，她翻身抱住我，声音闷闷的：“其实我昨天晚上偷偷和宝宝说好了，让他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我听了，连忙转过头，不想让妻子看到我要流泪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跑遍了所有号称是最好的医院。
每次B超，我都死死盯着屏幕，看着宝宝在羊水里翻跟头，把脐带当玩具缠绕。
有次检查，他突然对着探头吐舌头，医生笑着说：“这小家伙真调皮。”
妻子的笑声混着仪器的嗡鸣，在诊室里回荡，我悬着的心也跟着轻轻晃了晃。
等待复查的间隙，我开始收集各种育儿书。
给宝宝准备婴儿房时，妻子坚持要把墙壁刷成淡蓝色，说像大海。
我蹲在地上组装婴儿床，木屑沾在袖口，恍惚间看见未来某个清晨，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抓着我的衣领，奶声奶气地叫爸爸。
复查那天，我握着妻子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屏幕上，医生反复测量着，最后摘下眼镜：“目前看来一切正常，永存上腔静脉只是个小插曲。”
妻子突然捂住嘴哭出声，我紧紧搂住她颤抖的肩膀，泪水砸在她发顶。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灿烂起来，把我们的影子叠成温暖的形状。
回家的路上，我轻轻贴着妻子的肚子：“听见了吗？你这个小淘气，可把爸爸妈妈吓坏了。”
胎动突然变得强烈，像是小家伙在抗议。
妻子笑着打我：“轻点，别吓到宝宝！”
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夏天特有的花香，吹散了多日的阴霾。
原来生命就是这样奇妙，在无数个忐忑与期待交织的日夜后，那些曾以为跨不过的坎，终将化作成长路上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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