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灯光昏黄而黯淡，仿佛也被这沉重的氛围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李树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膝盖之间，身体微微佝偻着，那模样就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都垮了下去。
他的嘴唇颤抖着，嗫嚅了许久，才艰难地吐出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字句。
“她……她衣服都没穿，就那么光着身子死在床上。”
李树的声音沙哑且带着几分惊恐，仿若一只受伤后惊惶失措的野兽。
“我虽没文化，可脑袋里也模模糊糊知道，这事儿……这事儿铁定是犯法的。
当时我吓得六神无主，满脑子就一个念头，得把这事儿给捂住，不能让人发现。”
说着，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溅湿了脚下那一小片地面。
“我慌慌张张地把她抱起来，就像抱着一团烫手的炭火，一路踉跄着跑到前面那口枯井边，使足了劲儿把她扔了下去。
随后又跟疯了似的，四处扒拉那些树枝、杂草，手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血珠子直冒，我也顾不上，一门心思就盼着千万别被人瞅见。”
李树抬起头，眼神空洞而绝望，望向审讯室那灰白色的墙壁，仿若能穿透它，看到往昔的种种。
此后，村子里陆陆续续不少人搬走了，像是被一阵不安的风卷走。
李树却留了下来，他的心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在了那口枯井边。
“我心里头啊，一直惦记着她。”
李树的声音渐渐低沉，仿若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
“毕竟……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是跟我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人呐。”
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里头打转。
“时不时的，我就忍不住往那枯井边走，每次去的时候，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就盼着她能像睡熟了似的，哪天突然醒过来。
她晚上脱下来的衣服，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里，每次打开柜门，瞅见那衣服，就感觉她还在我身边，还能跟我说说话儿。”
说到这儿，李树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簌簌地滚落，打湿了他身前那一小块桌面。
单向玻璃外，江安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在原地，惊愕得合不拢嘴，嘴巴大张着，仿若真能塞进一个鸡蛋。
吴畏站在一旁，身姿挺拔却眉头紧锁，眼神仿若深邃的寒潭，透着对案件细节的深度剖析。
他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那细微的动作里带着几分凝重。
“从尸体呈现出的状态以及尸检的各项特征综合判断，除了舌骨骨折这一致命伤，确实没有别的明显外伤。”
吴畏的声音沉稳，仿若一位在学术讲坛上授课的教授，每一个字都落地有声“
他提到的衣服这事儿，乍一听是离奇得很，可细想下来，如此一来，裸体抛尸反倒也能解释得通了。
死亡地点在床上，人在极度慌乱的情形下，没顾得上给死者穿好衣服就抛尸，从心理和行为逻辑上，也算合情合理。
依他所言去还原当时的场景，必定是极度混乱与失控的，人在那种时候，做出的举动往往都背离了常态。”
小李在一旁挠了挠头，一头短发被挠得乱蓬蓬的。
仿若一个求知欲爆棚、急于探寻真相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这人会不会是在说谎啊？”
“这跟咱们之前推断的情况差别可不小。咱们之前不是琢磨着，背后或许有更复杂的纠葛、更隐秘的基础上，更隐秘的背景吗？”
小李的眼睛睁得溜圆，满是疑惑。
吴畏摆了摆手，那动作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仿若一位久经沙场、洞悉世事的智者。
“我看八九不离十，和之前推断的方向还是有契合之处的，应该是酒后冲动，过失致人死亡。”
吴畏微微眯起眼睛，仿若能透过那扇单向玻璃，看穿李树的内心。
“从他走进审讯室后的言行举止、情绪的起伏波动来看，不像是精心编造谎言的模样。”
“而且，这种光棍买媳妇的事儿，在一些偏远闭塞、法治观念淡薄的地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酿出这般令人痛心的悲剧。”
“照眼下这情况，量刑估计也重不到哪儿去，毕竟他主观上并没有杀人的蓄意。”
审讯室里，张队长凝视着面容憔悴、满脸沧桑的李树。
那一道道皱纹里像是藏满了生活的苦难，他微微皱起眉头，侧身对杨队长低语：“从他描述的细节判断，大体符合事实。不过……”
张队长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严肃而惋惜，他大步迈向李树，声音仿若重锤，敲打着寂静的审讯室。
“你知不知道，她被扔到枯井后，有过强烈的挣扎迹象，当时……她根本没死！要是你能冷静那么一瞬，及时送她去医院，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啊。就因为你这一时的糊涂，一条鲜活的人命没了，你自己的后半辈子，也彻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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