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简单擦了擦因为剧烈呕吐而溢出的泪水。听到面前男人懒散地发问，心下一凛，不由得绝望。
真是命运玩弄。
她努力逃离，却还是被老天送到了他的面前。那她之前的那些挣扎又算什么呢？
迟迟得不到对面女人的回答，一向不愿意浪费任何时间的林见阳闭上眼睛，强忍怒气。再次睁开眼睛，他定定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姜芸，“先起来。应付完两个老人，我们好好谈一谈。”
姜芸心里也同意。为了肚里的孩子，她至少得勇敢迈出谈判的第一步。
身体被一阵呕吐折腾得没有力气，她手撑着身后储物柜，准备慢慢站起来。突然腿一个发软，她手里力气不足，整个人往前冲，眼见就要砸在坚硬的马桶上。
林见阳心道不好，几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一只手臂。男人力气大，又是突然而来的力量，姜芸一时间被拉得身体又要往后仰。
林见阳干脆整个人再往前走一步，紧挨着姜芸，伸出另一只手从她腰后绕过，一把抱住，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形。
姜芸堪堪止住摔倒的趋势，无力地借林见阳坚硬厚实的身躯靠了靠。
突然洗手间门口传来开门声，两人僵了一下，不约而同回头看向洗手间门口。
薛奶奶率先进来，身后跟着自己外婆。
姜芸来不及反应，只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两个老人。洗手间里还弥漫着一股尚未消散的异味，她和林见阳亲密地靠在一起，甚至她正脸对着打开的马桶，身边还放着刚才擦完眼泪的一团纸巾……明眼人看一眼，就大概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薛奶奶看了看现场，又辨了辨抱在一起、状似亲密的一对男女，彷佛明白了什么，重重地用拐杖敲地，“你们……你们！林见阳，还不给我滚出来！”
姜芸反应过来，挣扎着离开林见阳温热的怀抱。
林见阳仰头叹气，胡乱抓一把头发。他又捏捏鼻梁，率先走出洗手间。
这下好了，自家奶奶一向人精，锐利的眼光到现在这么大岁数了也没有任何改变。刚才的场景如此暧昧，奶奶又怎会琢磨不出一些东西呢？坦白从宽，还是隐瞒遮掩，这是一个他即将要面对的难题。
选择坦白，奶奶的态度多半是重重抬起轻轻落下，但一定会逼他先结婚，就再也不用提他后续原本去母留子的打算。对方清白人家，长得不错，为人又正派，还是故交之孙，简直就是她心中梦寐以求的孙媳妇人选。
选择隐瞒遮掩，一时半会是躲过去了，但后面又该如何解释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奶奶如此精明，必定是凿地三尺也要挖出这孩子的来历，届时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自己那对毫无贡献的父母不扯他后腿就不错了，继续给他拉皮条不说，到时候八成还要来一顿添油加醋的指责，可别把有脑梗病史的奶奶气出毛病才好。
林见阳成年便开始接手爷爷的产业，已在商界征战多年，还从未碰到如此棘手的选择题。
姜芸低头跟在身后，面上淡定，实则心绪起伏。
被长辈主动发现实情，倒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不用她再挖空心思考虑该如何向家里坦白这个孩子。有个林见阳挡在前面，她不大会被集中攻击。
唯一的坏处，就是她应该不可能走去父留子的方法了。该怎么和林见阳，以及他背后的家庭平和相处来照顾孩子，可能是她未来要面对的最大挑战。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沉重地回到客厅，坐回原来的座位。
薛奶奶恨恨地用拐杖跺了下铺了厚毛地毯的地板，率先发难，“林见阳，这是怎么回事？”
林见阳一手支着下巴，和自家奶奶无声对视。
叶外婆见男方不开口，便慈祥地看向自家外孙女，“芸芸，你来说。”
姜芸默默看着自家外婆，动了动嘴唇，却也说不出半个字。
“林见阳！”薛奶奶登时大怒，把手里的粗重拐杖不管不顾地直往林见阳面前丢去。
林见阳伸出手稳稳接住拐杖，放在一边。不敢再让有高血压和脑梗病史的奶奶再发火，他只得先开口，“就是您看到的这样。”
“这样，这样，你给我说明白了，到底是哪样！”
“就是您心里想的那样。”
“芸芸有孩子了？”
姜芸一惊，猛然抬头看向薛奶奶。只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薛奶奶竟能琢磨出这些？
“嗯。”林见阳放松身体，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叶外婆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姜芸。什么时候的事？芸芸突然有孕，她怎么不知道？是老头子走之前还是走之后的事？
薛奶奶再接再厉，继续发问，“那芸芸肚里的这孩子，是你的？”
“……嗯。”迟疑了两秒，林见阳终于还是点头承认。
“是你的？是我们家的？！”薛奶奶眼见血压又要升高，林见阳连忙起身走到奶奶身后，轻轻地按摩她的肩膀。
“你别给我来虚的，快回答！”
“是的，奶奶。”这次林见阳承认得爽快。
姜芸原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僵直的身体靠向椅背，早已紧张到出汗的手心偷偷在裤子上摩挲。如果由自己外婆质问，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薛奶奶一巴掌把林见阳按摩肩膀的手拍开，“这么大的事情，你打算瞒我多久？”
“奶奶，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你还有理了你！一个孩子，不是一只虫子，一条狗，一只猫！”
林见阳无奈地回到座位坐下，“那您说，您是什么意思？”
薛奶奶看了眼身边同样震惊的老姐妹，眼睛一红，眼看就要哭出来，“叶妹妹，我家孙儿不孝，让你们见笑了。”
叶外婆也不知该如何反应，颤巍巍伸出手想帮忙擦泪，“啊这，这……”
“我们家会负责的，绝对不能让芸芸吃亏！”
“这个啊，薛姐姐，不如我和芸芸先回去……”
“不行！叶妹妹，没有这样的道理！林见阳，明天你们就给我去领证！我老林家代代单传，奶奶我是男是女都喜欢。最重要的是，你们得给这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薛奶奶态度很是强势。
“奶奶，明早我要飞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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