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鬼主却没有因此闭嘴，在他眼里，如今的冥一没有一点威胁。
“你自以为高人一等，实际不过是受欲望驱使的奴隶，老天爷给的天赋被你玩成了缺陷。"他的声音里满是遗憾。
缺陷吗……
这不是冥一第一次听见这个评价。
“你的恶念和你这个人一样，只敢躲在角落里骄傲自满，还不以为耻，自觉非同一般。活着的时候做那劳什子暗营鹰犬，如今死了也迫不及待给自己找个主人。哦不对，你……你不会从没觉得她是你的主人吧？”
“闭嘴。”冥一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哑着嗓子嘶吼出声。
“原来是这样……”鬼主轻声念叨：“怪不得你不在意，在你心里，你和其他人有天壤之别，你不是不在乎，而是你觉得他们是猫是狗，是那人的宠物，只有你不一样，对吧？”
周围的血水冷得刺骨，冥一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些遥远的记忆慢慢浮现。
肉体和灵魂的双重痛苦让他顾不上身后缓缓上升的鬼力，自然也没有发现鬼主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对，就是这样。
再多一些。
再更多一些。
冥一本就魂魄不全，那原本谨慎送到水上的细微鬼力又因心境逐渐失去控制，以这样的速度，最多再半盏茶的功夫，他体内的鬼力就会彻底干涸。
“你觉得你是和她一样的人，你一厢情愿的追逐她，你觉得只有你是配站在她身边的，对吧？”鬼主一字一句说着，像是悠哉的等着猎物入局。
“你对她不是主奴情义，自然没有男侍争宠，你替自己虚构了一个身份，冥一……你不会是爱她吧？”
没有人回应他，可这次不是冥一不想开口，鬼力迅速的抽离之后，他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真可怜……”耳边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残忍，他说：“她敲碎你又缝补你，一点一点打磨你，不过是为了将你从六亲不认的疯子变成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刀剑罢了。”
他说：“你从不是特别的那个，你还不如其他宠物，看看你如今的处境吧，你连最基本的疼爱和怜惜都不曾拥有。”
这声音带着世间最阴狠的诅咒，硬生生钻入冥一的耳朵。
他说：“别骗自己了，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说：“冥一，死心吧……”
身体抖动得愈发剧烈，明明一路都是冰天雪地，可冥一却从未觉得这样冷过。
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头，坚硬冰冷如同一块石头。
冥一有过这种感觉，可他始终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血液和灵魂缓慢凝固，鬼力几近干涸。
无数的声音和脑海中的记忆缠绕在一处，最终拧成一支锋利的羽箭直射向他胸口。
骨凤之上，那张精致的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夸张的笑容。
矜贵气质荡然无存，他双眼瞪大，唇角扯到最高处，如同刚占据这副皮囊的恶鬼，还没学会掩盖身上的血腥。
直到最后一点鬼力从冥一身上抽离，本就残破不堪的身体瞬间消散，鬼主猛地抬手，平稳的水面巨浪忽起，将未上岸的人尽数卷到入水底。
没有身体的缓冲，冥一的魂魄如同落入狼群的羔羊，哪怕有鬼主的气息在，依旧有无数的尸魂远远的围在四周。
“终于上钩了。”
还是那个声音，可语调却明显与之前不同，冥一没有理会，周身轻盈的如同烟尘，好像最微小的一个水浪都能将他击碎，哪怕新魂时期，他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血水毫无障碍的穿过，有什么指引着他朝水面上飘荡，可只是寸许又被牢牢困住。
散尽鬼力又失了实体，像最纤弱的玩物，连主宰自己灵魂的能力都没有，冥一应该感到恐惧，可是他没有。
上岸了多少？
他只想问这一句，若是费这么大力气只送过去百十个人，那这些废物还真不如喂了鬼干净。
“你还在担心别人吗？”那声音再度响起，沙哑疯狂，比上一句更加陌生。
一声响指过后，无数冤魂如同脱缰野马朝冥一冲了过来。
冥渊另一侧，无数安阳军前来接应，他们以身为绳用最快的速度将冥渊里的人拉扯上岸。
血浪声如同击鼓，风萧萧恰似嚎啕，血腥气浓得人作呕。
南棠的眉毛拧得更深，意识海内，冥一的生命值只剩最后三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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