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五爷与桂重阳从桂家老宅出来,桂春跟在后头,带了几分不放心道:“五叔,真的不带我?可万一江老爷恼了要动手,重阳还小不顶用……”
桂重阳不满道:“刚才春大哥还嘱咐我好好护着五叔,怎么这会儿又觉得不顶用?”
桂春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不顶用不是那个不顶用……”一着急越发笨拙,说不清楚。
江五爷摆摆手,失笑道:“又不是去打仗,行了,莫要再啰嗦!”
到底是没有带桂春,江五爷带着桂重阳启程。
桂重阳没有忘记梅家父子之事,故意带江五爷绕道,特意从梅家门口经过。
“这是要做什么?”江五爷有些不解,低声问道。
桂重阳低声道:“狐假虎威!”
叔侄两个站在梅家不远处眺望,梅童生正站在院子里刷牙,抬头就看了个正着。本就怀疑江五爷回村子的用意,见了江五爷如此,梅童生越发不安,连忙招呼儿子:“老二,你瞧瞧是不是江五,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梅秀才脸色也不好看,怀疑桂家勒索与真正遇到勒索是两回事。那个桂重阳不懂事,江五也不懂事?还是真的要与梅家斯皮脸?
梅童生已经咒骂道:“小兔崽子,这是真的盯咱们梅家了!”
梅秀才寒着脸道:“之前还当这小儿胡闹,没想到他又拉来江五。不对,或许压根就不是小子的主意,桂家怕是记着仇呢!”
梅秀才当年休妻另娶时,就没有给桂家留缓和余地。两家就是那个时候决绝,再无往来。
梅童生跳脚道:“桂家还有脸记仇?咱们家可是没了你大哥、你堂弟两个壮丁,没让桂家人偿命都是咱们厚道,休了他们家闺女怎么了?两条人命在中间横着,还要让我外孙从桂家女肚子里出来,做梦!”
院子外,桂重阳走近,站在梅家大门口,眺望里面屋舍院子,看得津津有味。
梅童生耷拉着脸,踱步过来,怒视桂重阳:“桂家小儿,你来老夫家门口作甚?”
桂重阳“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前面的几间半新不旧的青砖瓦房,道:“我来看看院子,若是尊父子无力补银子,用着院子顶也成。听说这是姑奶奶与姑爷爷当年盖的,以后姑姑在这里养老正合适。”
梅童生只觉得心火直冒,尖声道:“小子狂妄,想要图谋旁人家产不成?”
桂重阳惊讶道:“老亲家是不是用错了成语,不是该是‘物归原主’?”
文人最是要脸面,梅童生侵占兄弟家产的事做的,却是听不得,不由得面红耳赤,气的“呼呼”喘粗气,更想要骂人。
江五爷旁观,看着桂重阳有意激怒梅童生,向前两步,将桂重阳隐隐地遮住。
梅童生果然恼羞成怒,伸胳膊要动手。
江五爷面上一寒,不等他拦着,梅秀才已经拉住父亲胳膊。
梅秀才用眼神安抚情绪激动的老父亲,随后转身望向江五爷,颇为亲近模样:“小五,好几年没见你了,近日可好?”
江五爷叔伯排行第五,兄姊叫他“小五”,梅秀才用的是昔日称呼。
江五爷牵了牵嘴角,不冷不热道:“尚好,劳烦梅相公惦记。”
梅秀才跟热络几分:“既到了门口,就进来吃杯茶?”
桂重阳在旁,看着梅秀才前倨后恭模样,越发警醒。这是什么意思?打“人情牌”?想要糊弄住江五爷?未免太小瞧人。
江五爷仿佛没瞧见梅秀才的热络,眼神也往院子里的扫了扫,漫不经心道:“今日有事,就不叨扰了,以后少不得有上门的机会。”说罢,与梅秀才拱拱手,招呼着侄儿,翩然离去。
梅童生咽了口吐沫:“老二,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梅秀才阴沉着脸,神色狰狞道:“这桂家是铁了心要钱了,也不怕银子烫手!“
*
“调戏”了梅氏父子一番,桂重阳只觉得神清气爽,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
江五爷见了,未免觉得好笑:“作甚这么厌恶梅家人?”
江五爷已经听爹娘说了,这个侄子打着为父亲还债的名义归乡,这梅家论起来也是“九丁之难”的苦主。
桂重阳轻哼一声道:“一码事一码,谁让他们黑了心肠,贪财不说,还半点人情味儿都不讲,欺负姑姑与梅表姐。”
要是没有他们逼迫,梅氏说不得早已正常嫁人,不用借嫁人之名避难桂家;就是梅朵这里,就算失了生父,也会跟着亲娘长大,不会成了孤儿。
江五并没有劝阻什么,只是提醒道:“莫要逼的太紧了,这父子两个不是好东西,要防着他们使阴的。”
桂重阳道:“只是先吓他们一吓,人命官司,可不是那么好沾的。之前我不过是叫了个价,如今就等着他们‘还价’了。”
该梅家父子掏的嫁妆银子,桂重阳要;梅朵的婚事处置权,桂重阳也要。桂重阳还小,不怕真的出入衙门;梅家父子敢吗?
不过是“小儿无赖”,可手段却是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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