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明月珠就已经想清楚了。
她昨日在神庙里唱了一出戏，故意提到早逝的姐姐，足够让长兄心软了。
再加上昨夜珍儿同她出的主意…
一定可以说服长兄！
明氏是百年望族，在城中颇有名望，宅子也更加富贵大气。
明氏族人众多，都住在一块儿，因此明氏宅子占地面积大，最外面的院墙绵延几十里。毗邻的四组多进穿堂院建在一处，坐北朝南，风水极好。
从马车下来，跨步走入明氏大门，高彩珍挺了挺脊梁，亦步亦趋跟在明月珠身边。
明族长早就从下人那里知道了妹妹携外甥女登门，也猜到了二人为何上门，便在书房单独接见了她们。
明月珠一踏进书房，便见明族长坐在书桌后长叹短嘘。
“长兄！”明月珠委委屈屈喊一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你哭又有什么用，事已成定局。”明族长一脸痛心，“我也舍不得彩珍啊，但是有什么办法，偏偏摸到了她的名字！”
明月珠哭声一顿，走到明族长身边坐下：“长兄，我知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千百双眼睛盯着，哪怕你心中惦记着珍儿，面上也不能做些什么。可是，长兄，办法总是有的……”
明族长掀眼皮看她。
明月珠一手搭在明族长的胳膊上，凑近脑袋：“那日高台下人虽多，却是城中高门望族之人。只要兄长许些好处，将他们嘴封了，对外报其他姑娘的名字…兄长，珍儿，这不就摘出去了吗？”
明族长没想到妹妹竟然胆子这么大，抬起头要瞪她，但看到了妹妹右手背上一大片伤疤，沉默了下来。
明月珠对着高彩珍使了个眼色，高彩珍走上前几步，带着哭腔撒娇：“舅舅，我怕的夜里都睡不着觉，你看看我的脸，都瘦了！”
明族长看着外甥女娇俏鲜活的脸，又是叹了口气。
“你这是，这是要把别人家的女儿拉下水啊！”
明月珠抓着明族长的手暗暗使劲儿：“我知道，选定人选后，我自会备下厚礼与她家中人赔罪。”
“我，我也会一直为她祈福的，我去拜神树，祝她下辈子投好胎！”高彩珍连忙保证。
“那，那就这样办吧。”明族长看看妹妹又看看外甥女，一脸为难地答应下来。
高彩珍立马看向明月珠，露出笑容：“娘！”
明月珠挥挥手：“行了，你先出去吧，娘还有话跟你舅舅说。”
高彩珍笑着答应，里面退了出去。
女儿一走，明月珠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端起热茶喝了一口。
“兄长，我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珍儿的名字这么会出现在木箱里呢？”
她的话有些咄咄逼人。
明族长脸色一沉：“月珠！你可别忘了，当年大火，是你姐姐舍身救神树！怎么明氏的女儿舍得，你的女儿就舍不得！”
明月珠脸色一变：“兄长非要往我心上扎针吗！”
明族长盯着明月珠，眼中光芒明明灭灭：“月珠，你知道的。虽然你们是双生姐妹，但从小家中父母兄长宠爱你甚过你姐姐。明珠明珠，掌上之珠。”
“我知道，所以当年选中的是姐姐而不是我。”明月珠眼中噙着泪水，“我自然对父母兄长千万感恩，可那是我姐姐…我……”
“月珠！”明族长一拍书桌。
一滴泪砸在桌上，明月珠伸出手去擦：“我不提，不提就是。兄长别气，我是这些日子被珍儿的事弄昏了头！”
明族长瞥了眼她手背上的伤疤，怒气消散干净，深深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明月珠拿帕子擦干净眼角的泪，偷偷打量明族长的脸：“只是，兄长，我的姐姐，连一个名字都没有了吗？”
那早就是明氏族人不愿意去提的名讳，在她的父母兄长口中，只有“你姐姐你姐姐”的称呼。
明族长直直看向明月珠，眼中深意万千。
高彩珍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母亲出来。
明月珠走出书房，反手和上门，一脸轻松，甚至隐隐带着笑意。
高彩珍走上前，搂住母亲：“娘，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的事情解决了，娘能不开心吗？”明月珠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献祭礼在三日后，时间充足，在这之前你舅舅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好了，这下安心了吧，咱们回家吃饭。”
母女俩说说笑笑走出明氏大门，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就在她们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从旁冲出了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就磕头。
“多谢夫人，多谢小姐，小姐大义！”那妇人一边喊一边磕头，吓得高彩珍往母亲身后躲。
明月珠将高彩珍护在身后，气急：“你这是干嘛！来人啊，还不快拉开她！”
有明氏下人过来拉开妇人，妇人嘴里还嚷嚷：“我，我之前去给神树磕头，我家女儿的病就好了！神树保佑我们，也有明氏大善人的功劳！我们都知道！二十年前明家大小姐舍身救树，如今您唯一的女儿也奉天命献祭，大恩啊！您是大恩大义啊！”
她说话颠三倒四，但听到的人都明白了其中意思。
明月珠脸色煞白一片：“你听谁说的，你胡说什么！”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今年献祭的人选落到了高家小姐头上。唉，明氏一族满门善人。二十年前是大小姐，二十年后是二小姐的女儿。都是为了神树！”
“可不是嘛！神树庇佑一方，也有明氏的功劳！”
“良善之家，定有福报！”
“我娘本来病重，我的兄长日日去神树面前磕头，神树保佑，我娘的病都轻了许多。”
“多谢夫人，多谢小姐！”
周围聚集了许多被妇人吸引过来的人，交头接耳。
他们的话尽数落入明月珠耳中，脸上的怒气也变化成了恐惧。
她一手拉着高彩珍，推开眼前的妇人，急急忙忙跑进了明氏大宅。
高彩珍被她扯着，踉踉跄跄跟着，好几次差点摔倒：“娘，娘你怎么了，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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