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方起的举动，许江毫不在意。
他保持着一以贯之的笑容。
只要他想，就没人能从那双桃花眼里捕捉到任何有效情绪。
“小道长采药辛苦了。”
许江把自己手那碗没喝的绿豆汤递给方起，“厨房刚熬的。”
方起垂眸看了一眼绿豆汤，没接。
“没毒，放心。”
许江的手就一直这么端着，停在空中。
明晃晃的较劲儿。
陈熹微“嘶”地倒吸一口冷气。
她心想，虽然都是修罗场，可是每场的滋味都不太一样。
“行了行了，一碗绿豆汤，你们不喝啊，我喝。”
说着，陈熹微就拿过碗，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豪迈气势，一饮而尽。
方起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让陈熹有些为难，于是找补着从竹筐里捡了两个又小又硬的草莓递给许江。
陈熹微看着那两颗发育不良的草莓，感觉腮帮子都酸了。
她轻轻瞪了一眼方起。
果然还是个幼稚鬼！
方起只是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好像在说：我哪里做错了吗？
许江倒也是给台阶就下，自如地接过草莓塞进了嘴里，慢慢咀嚼。
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许久。
“嗯，甜。”
靠！
这两个都是戏精！
甜个大头鬼！
陈熹微幽怨地看着许江，反问：“真的吗？”
许江笑出声来：“还行。”
“我不信！”
许江笑着摇摇头，“那没办法了。我已经吃完了。”
陈熹微莫名有些生气许江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痛了也说不痛，酸的也说是甜，喜欢却要躲开，甚至拱手相让。
陈熹微一把拽过方起，气冲冲地说：“走吧小起，我们去做糖葫芦！”
“嗯？”
方脖子一歪，有些不明所以，就这么生生被陈熹微扯着袖子走了。
叫住我叫住我叫住我……
快叫住我呀！
可是她都走到垂花门，许江都没有遂她的愿。
陈熹微一回头，许江还站在银杏树下面。
他明明一直盯着她的离开的方向，却什么也没说。
－
做糖葫芦是个力气活。
把草莓和山楂串好以后需要熬糖稀。
陈熹微站在大铁锅前，使劲搅动着手里的铁勺。
糖水咕嘟咕嘟冒着大泡，方起在蹲在灶头前忙着生火，根本没注意上面的情况。
直到有焦糊的味道传出来，方起才站起来把探过来。
他看了看锅里颜色愈发深褐的糖稀，又看了看陈熹微魂不守舍的脸。
深知为时晚矣。
于是默默地把灶头熄灭了。
终于陈熹微感觉到手里的铁勺搅不动了，她低头一看，哇地一声叫出来。
“糊了！”
方起严肃地点点头，总结陈词：“嗯，糊了很久了。”
陈熹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倒打一耙：“你不叫我！”
“师父说，人在入定以后最好不要被打断。”
陈熹微古怪地看着方起，“哈？”
方起眨巴着眼，“姐姐刚刚在想什么？”
陈熹微舌头和脑子一起打了结：“没、没什么啊。”
方起把脸凑近，像是闻到了她身上心虚的味道。
“姐姐很在乎他。”
陈熹微明知故问：“你说谁？”
方起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熬得火候正好的一锅糖稀。
“姐姐知道我说的是谁。”
陈熹微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说得对。我只是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自从刚刚不久许江自己的心动值已经到90了以后，陈熹微细细回想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简直是在许江心上捅刀子。
你居然让他帮自己追别的男人！
他居然还在你和别的男人事后送来了BYT！
他都这样了！你还抛下他说走就走！
陈熹微你真该死啊……死一万遍都不足惜啊……
方起盯着陈熹微的脸，鼻子跟着眉头皱到了一起。
“姐姐，你在不安。”
陈熹微苦笑着说：“是的。”
她有点累了。
“是我刚刚做得不对。”
方起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了陈熹微的额头上，像是小动物交流气味一样蹭了蹭。
陈熹微的心都快化了：“没有，这样的小起很真实，很可爱。”
方起抬起头，动作和气息都暂停了十秒，他才说：“姐姐，我本来不想同你说这些。”
“嗯？你要说什么？”
陈熹微漫不经心地蹲下来，在那筐草莓里捡了两颗小的，和刚刚许江吃的差不多。
她把草莓塞进嘴里，酸得脸都歪了。她小声嘀咕：“真是个骗子。”
方起有些诧异地问：“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会欺骗你。”
“哈？”
“他会欺骗你，背叛你，伤害你。”方起双眼弥漫着雾气：“我看到了，那一天。”
就在他和鹿游原出现在道观前的那一天。
方起的眼前就闪过了那样的片段。
自己背上的女孩脸上是淋漓的鲜血，她举着枪声嘶力竭问那个长着桃花眼的青年。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而青年的眼睛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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