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慕轻轻眨了眨眼，浓长卷翘的眼睫在眼睑下投落一片淡淡的阴影，让她此刻的神情带上了几分世事变幻难测的苍凉。
月华有些怅然地望着她，这个天虞已经在饶她一命，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这么做……真的是作死。
他正要开口问她要怎么处置天虞，却见她已搁下了手里的毛笔，取过了案上那四四方方的大锦盒，打开来。
里面端端地放着她灵华宫用天然蓝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的印章。
她方才在那封密函里写的是，要灵族的四大长老举整族之力，势必活捉天虞和司命。
最后她又添了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永慕忽然抬首向窗外看了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凤凰谷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停了。
残阳从阴沉的云缝里透出来，照进这辉煌的宫殿窗内，投下一束明亮的光线。
她呢喃了一声：“月华，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你应该会支持我的吧？”
月华看着不远处已经看不清人样的男人尸体，听说就是他囚禁了永慕丫头，还折磨了她整整半个月。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苦涩地一笑：“你大胆放心的做，我和凤凰谷的所有生灵都会支持你。”
他知道这丫头的脾气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圣女皮囊，魔鬼心肠。
“天虞……”
诛仙专门用的匕首便在她袖中。
永慕轻轻将其拔出，寒光闪烁的刃面，倒映着她的眼中的凶狠。
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声音也颤抖起来，眼底蓄满了泪，只一字一句，像是要把这个名字刻入骨髓般道：“我要你血债血偿！”
谁能料到，一个小小的天族仙子竟然能惹得灵族的族长要大开杀戒呢？
门外的女子久立未动。
过了好久，才说出平淡的一句：“我蓝灵愿助宫主一臂之力。”
真是好听的声音。
很多很多年后，在天族的史书上，看到关于灵族和鲛人族的记载。寥寥数语，几近平淡：“十月初三，灵华宫宫主兼灵族族长永慕举全族之力，联鲛人族同其余水族，以十万大军袭天虞所在青鸾族，青鸾族族长不敌，死于乱军。青鸾阖族被屠三十余万，族灭。”
天虞对于族中发生的灾祸却全然不知，自从偷偷修炼魔族秘术之后她现在灵力不比以前。在东海之上的一处仙岛上逐渐了快大半个月，感觉灵力慢慢恢复以后才紧赶慢赶到青鸾所居住的青鸾山。
青鸾山被仙兵围了起来。
仙兵中有好几个熟面孔，天虞认出他们，有好几个都是司珩身边的仙兵。
可是青鸾山上空的灵力已经消失殆尽，整座山蔓延着一阵死气。
天虞愣了许久，跌跌撞撞冲进去。
旁人不认得天虞，但一直跟在司珩身边的人，全都认识她，一互相对视后，便没人拦。
青鸾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后来父君战死，她身为忠烈之后便被天后接到天宫。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记得，可是现在都没有丝毫生气。地上都是青鸾一族族人的尸体，直到看见……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倒在正中间，看到身上有一个好大好大的血窟窿时天虞终于憋不住了，跪倒在地，抽泣着喊族长爷爷。
哭声撕心裂肺，周围的仙兵们面面相觑。
一个穿着战甲的女仙走出来，看见地上的天虞时，眼里没有丝毫同情，操着秉公办事的口气说道：“天虞，你做下的孽终究还是被报应在你族人身上……既然你已经出现，那就同我们去天族走一趟吧。神尊和天帝要见你一面。”
做下的孽……天虞咳出一口血，悲伤的望着昔日仙气缭绕的仙山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后，闭上了眼。
她说：“带我去天宫。”
大殿之上，众仙看着跪在正中的天虞，议论声一阵又一阵，投向她的目光中既有同情又有厌恶。
天帝咳嗽了几声，四下里鸦雀无声。
他慢慢抬手打开幻境，青鸾山上发生的一切尽数呈现在他们眼前。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他们没想到下手的人竟然是灵族和鲛人族……
青鸾山中的宫殿和房屋被灵火烧毁，千年仙术被弄得东倒西歪，不少青鸾族的士兵都惨死于他们剑下。
青鸾族族长怒而阻止，问为什么要对他们青鸾一族赶尽杀绝。
众士兵看向身后半空中——
玄色衣裙的女子，盘腿坐在云彩之上。
青鸾族族长看到是她的时候，心中一阵惊讶，怒道：“永慕！我们青鸾一族哪里得罪了你，竟然要赶尽杀绝！”
言出，云彩上坐着的女子这才睁开眼睛。
她皱着眉一脸心疼的细细看周围正在唉声连连的青鸾一族，姿容依旧未变，可是眸子却越发凌厉，脸越发妖艳起来。
左眼眼角处多了一片红色的华丽纹印，衬着暗红色的眸子，乌黑的长发泛着紫色光芒，执念和妖媚深入骨髓。
嘴角冰冷，不再似往常和蔼可亲，反而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死亡气息，仿佛举手便要灭绝世间一切。
青鸾族族长不理解永慕这么做的原因，明明他们两族之间都是和平相处……却听到那领头的鲛人族公主冷冷说了一句话：“原因？你得要好好去问问你那青鸾族圣女了。”
“你什么意思？”
蓝灵盈盈一笑，把以往天虞做的龌龊事全部说出来之后，又说：“你们所谓的圣女杀人修炼魔族秘术，也杀妖，还杀了几个我们鲛人族的鲛人，生生吞吃他们的灵魂……这笔账，还有我们鲛人族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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