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言换好了长衫，卸下了脸上的妆，独自来到了梨园的一间雅间。
“你就是‘虞姬’的扮演者？”
门外守着的士兵打量了一下顾昔言，不论是神态还是语气中都仿佛透露着些许讶异。
不是说是个女子吗？怎么成了男人了？？？
虽然男人唱花旦并不算是什么稀罕之事，但是他们将军可是因为许言薇的名气才慕名而来的，这……
顾昔言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眼神有些怪怪的。
算了算了，管他是谁呢，将军说要见那就见咯。
“裴将军有情。”
顾昔言右手边的那位士兵敲了敲门，随着裴初尧的一声“进”而推开了房门。
顾昔言不卑不亢地走了进去。
自己家嘛，自然是熟悉得很的。
一进门顾昔言就见到了一位身穿黑色西装，有着一头利落短发的男人。
此时男人手中正拿着一本诗集轻轻翻看，听到顾昔言进来的动静就放下了书。
这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什么裴将军吗？跟我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顾昔言默默把目光从诗集上移开。
其实这诗集是顾昔言的，因为他买的书太多了，而且经常随手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经常会一时兴起坐到某个房间里看一整天，然后就把书留在房间里，下次会不会再看就看缘分了。
看到进来的是个穿着长衫的年轻男人，裴初尧只愣了一瞬就摆出了一副相对温和的表情。
“坐。不知这位……小先生如何称呼？”
“鄙人姓顾，名昔言，字行之，就是一个普通人，担不起将军您一句‘先生’。”顾昔言十分淡定地坐到裴初尧对面。
“我对戏曲比较感兴趣，可却了解不深。”裴初尧看向顾昔言道，“今日听了顾先生的戏，我感觉代入感很强，很受打动。别人如何觉得无所谓，但在我这里，你自然是受得了这一声‘先生’的。”
啊嘞嘞？你说是就是吧，你高兴就好。
顾昔言也不跟他犟，但是客气客气还是得有的。
“将军言重了。”
“顾先生进门起视线就没离开过这本诗集，莫非这是先生的？”
裴初尧翻了翻那本笔记记得密密麻麻书页都有些翘的诗集，里面笔记的很多想法很有新意。
“是，如果将军喜欢，不嫌弃的话可以赠与将军。”顾昔言道。
“先生也爱读书？”
“是。”
“看先生这么年轻，不会是学生吧？”裴初尧半开玩笑地问道。
“是，我在北平大学读书。”
顾昔言点头。
裴初尧有些惊讶，这个世道下，一个戏园子能供一个学生还是大学生读书可是很不容易的。
穷人能吃饱都是奢侈，更别说愿意挤出钱来供孩子读书了。
“巧了不是，小妹也在北平大学念书。”裴初尧继续道，“不知先生是读什么系？”
“文学。”
裴初尧点点头，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小妹也是文学系的，想来还可能同先生是同学了。”
顾昔言微笑着点头，所以搞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闲聊天？
裴初尧又东扯西扯了几句，然后就谈到了刚刚那出戏。
这下不就撞顾昔言专业上了？
两人越聊越嗨，从《霸王别姬》的背景介绍台词把握唱腔唱调个人感受，谈到京剧的发展史京剧流派以及京剧表现形式，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地扯到了文学史和古代及现今着名文学作品。
很多时候都是裴初尧十分捧场地在旁边听着，并时不时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但是一些可能涉及政治的敏感话题顾昔言可没敢在裴初尧面前议论。
再抬眼时，太阳已然落下，只留给地平线一点淡淡的红光。
“都这么晚了？”顾昔言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口。
好不容易能一吐为快，要不是因为肚子饿了，他还能再聊！
“也是时候该回去了。”裴初尧起身，“希望顾先生的下一场戏可以邀请我来。”
“一定一定。”
顾昔言笑着敷衍道，那可就没边了。
“我还挺欣赏顾先生的，有机会下次再聊，告辞。”
说罢，裴初尧带着人离开了。
顾昔言活动活动手脚，把给人送走。
除了受伤的大师姐，顾嘉礼和其他人都站在门口客客气气地目送裴初尧上车离开。
“呼，可算是走了。”谢商羽松了口气。
“师哥你小点声。”顾昔言用胳膊肘杵了杵谢商羽，小声道。
哦对对对，人还没走远呢！
谢商羽紧急闭麦。
看着汽车屁股都没有踪影之后，众人才回去吃饭。
“就等你了小师弟，要不是因为那个裴长官一直不走，你脱不开身，我也不用挨饿这么长时间。”
谢商羽摸了摸自己那可怜的饿瘪的肚子，悄摸对顾昔言道：“师父可是让人一直热着菜等你呢。人家裴长官才看不上咱们这点小菜呢，师父让大家等着只是怕小师弟你出来后吃不上口热乎饭，他就是腼腆，不愿意跟你说……”
顾昔言看着顾嘉礼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干什么呢？刚才还闹着肚子饿，怎么现在吃饭了你小子反倒不积极了？”
顾嘉礼瞪了谢商羽一眼，这小子眼神贼溜溜的，也不知道在跟昔言说些什么，肯定没好话！
谢商羽：……这口惊天大锅终于还是甩给我了吗？(????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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