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尧依旧言简意赅，径直往前飞掠，顺便将拐子马丢下了凡尘。
“不用担心，它摔不死。你先跟我走，不是我不跟你明讲，我也不能通晓一切事。此间发生的种种，我也只是个观摩者。”
“谨遵前辈。”
墨尧都这么说了，秦逍自然挑不出什么，二人一路飞驰，倏忽间便赶回到葫芦口。
“无望？”
本以为葫芦口处早已散去，可谁知无望和尚竟还在原地，魏司南和佘穆庄倒是撤走了，和尚孤零零一人趴在地上，正不断抹着自己的脸，时哭时笑，状若疯癫。
“前辈，此僚已遁入魔道，进境一日千里，且杀伐无度毫无人性。”
“怎么，你想借我之手宰了他吗？”
墨尧瞥了秦逍一眼，秦逍笑得坦荡，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
“那自然是好的，我什么都瞒不过前辈，索性就跟前辈直说。这魔僧行踪不定，若放任他继续成长，改日万一他去了瀚海诸生浮屠，前辈也不想看到同族生灵涂炭吧？”
“理由不错，不过对我无效。”
墨尧分毫不为所动，秦逍也清楚仅凭寥寥数语，根本无法左右墨尧这等人物，当即也就不再游说。
二人缓缓降落至无望僧身旁，无望和尚压根没理会二人，依旧时哭时笑，时不时还搓搓自家脚趾头。
“嗯，香，喷香哈哈哈！”
“大师，南靖的人呢？”
秦逍向无望僧问话，无望僧却恍若未闻，只顾继续抠脚，抠一会再将手指放到鼻孔下方闻一会儿，继续时哭时笑。
“天道无常人无情哈哈哈，呜呜呜为什么啊！师父你在哪啊！隔壁的尼姑庵又进新人啦......师父！呜呜呜呜到底是谁害了你！哈哈哈哈我找到了，狗屁天道，能奈我何哈哈哈！神不像神，佛不像佛，哪里有什么安宁盛世呜呜呜，修行不如屠猪宰狗，我只要继续往前，很快就能死在天外了哈哈哈呜呜呜！”
“这不是个傻子吗？”
墨尧看了看秦逍。
“更准确说是疯子，前辈。”
秦逍也听得愣神，不过却没真的看轻无望僧。
秦逍仔细听着每一句疯言疯语，不知为何竟渐渐听出一些门道。
“大师，你刚刚说你继续往下修行，就能死在天外，这是何意？”
秦逍蹲下身子，认真盯着无望的眉眼。可无望僧却不看秦逍，他的眼神悲怆又呆滞，好似刚刚经历了精神重创一般，浑浑噩噩不能自己，已然分不清人了。
“前辈，你看这？”
秦逍指着无望僧看向墨尧。
“上苍不会有错，一切都是定数。只不过刚刚的异象，绝非仅仅针对他一个人！”
墨尧的话掷地有声，只不过这话却把秦逍说怕了。
“前辈，该不会这里真有我的事吧？”
“你别问我，等你足够强大，自己去问苍天。”
墨尧还是惜字如金。
秦逍不再理会无望僧，拍拍下摆直起身子。
“前辈，我忽然有一个想法。”
“说来。”
“先前我听长寿真人说，想当年张太京在抵达飞升境后，与剑黄巢约战于北齐金顶，借助无煞剑诀废掉半颗元婴，且向世间传达了一句话，告诉天下修行者说不要飞升，不知前辈可知晓此事？”
“略知一二，你是不是想说，张太京说的话，跟这疯和尚刚刚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错，这难不成真的仅仅是巧合？”
“难说，我也未至飞升境，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墨尧不再理会秦逍，而是散出强大神识，朝四面八方仔细探索。
秦逍见状也有样学样，二人探了半晌，最后与无望僧告别。
临走前，秦逍试探着朝无望僧刺出一剑，被疯癫的和尚轻描淡写挡下了。
秦逍自然是想杀他的，很可惜这家伙一身恐怖修为犹在，人虽不正常，在没有墨尧帮衬下却难杀分毫。
“大师，今日一别，希望何年何月都别再相见。若非得再见，我希望你能找到佛宗之谜的解答。我虽眼下修为不济，可毕竟来日方长。若你将我的事随处乱传，我会认真跟大师讨要报偿。”
轻轻拍了无望僧的手背两下，秦逍起身跟上墨尧。
拐子马果然没摔死，此刻打着喷嚏找到二人，跟二人一起迤逦前行。
由于有墨尧妖力加持，秦逍依旧能看破血海，四周是迷茫的雾气昭昭，好在并不影响行路。
无望僧坐在葫芦口地面哭笑，很显然这和尚也能看透此间。这种不清不楚的敌人最让秦逍头痛，毕竟这种家伙根本不按常理做事。
路上。
“前辈，刚刚的神识探寻，可曾有所获？”
“你先说。”
“我没有。”
“再撒谎剁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前辈，咳咳，刚刚晚辈以神识探测，那诡异黑日的一滴泪，表面上虽是精神浸染之法，实际上却对这片大地产生了些许破坏。”
秦逍仰望苍穹，随着刚刚那滴泪落下，遮蔽半片天幕的怪眼已经再次闭合，又恢复成了黑色太阳的样貌。
“继续说下去。”
墨尧看了看秦逍，竟少有的投来一抹赞许目光。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好似一位老师父，在循循教导涉世未深的徒儿。
“恕我见识浅薄，前辈，晚辈刚刚蹲下和那和尚说话时，曾抓了一捧泥土瞧看。这一带的土地有烧焦痕迹，至于被何种真炁烧焦，晚辈就瞧不出来了，不过晚辈很确信，用的不是明火，晚辈以前经常在大理寺用明火烧人，我太熟悉火烧痕迹了，这个明显不是。”
“本来就不是，连真炁也不是！”
墨尧淡淡开口，秦逍闻言面色肃然，很显然墨尧说到了关键处。
“前辈，你的意思是？”
“就像你看到的，这是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墨尧抬手指了指苍穹，秦逍也跟着抬头仰望。
“仙人？”
“仙人不过是飞升境修士罢了。”
“那前辈的意思是？”
“天！”
“天？”
秦逍闻言表情凝重。
“前辈，我理解的天意，无非是历代已经飞升的仙人的意志。无论妖魔鬼怪，修行万道殊途同归。他们都是活生生的生灵。而唯有生灵才应有意志。至于这片浩渺苍穹，无非就是死寂寰宇，即便仙界当真存在，可这“仙界”本身，难不成也有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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