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的身体到了这个时候，什么时候走也就是瞬间的事情。
沈家人也都老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医生之前说的三个月，他们也是已经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这才没几天，老爷子甚至连句话都来不及说人就没了。
老太太被扶着赶到东院的时候，沈政南已经站在老爷子的床边了。
沈政南回眸，眼中悲痛尽显。
床上的人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一旁的仪器上心电图已经平成了一条直线。
老太太扶着门框的手用力，面色平静的看向沈政南。
“你先出去吧，我跟他说两句话。”
她老人家的语调平静。
沈政南低头走出去，将房间留给了这对朝夕相处多年的老夫妻。
老太太步履蹒跚的走到床边，低头看着面容安详的人。
“陪了你一辈子，没成想到最后这一刻没能在你身边。”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
床上的人再也不可能回答她。
“这几十年，吵吵嚷嚷的也过去了。”老太太在他身边落座，伸手给他拉被子盖好了外面已经冰冷的手，“我知道你记挂着什么，放心吧，沈家会好好的，他们也都会好好的。”
老太太趴在床上，恍惚之间像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沈翰霆，桃花开的正好，树下的人一身西服，回眸之间眼中似有天地遨游。
落下的花瓣砸在他的肩头，柔和那股严肃周正的气息，也落入了她的心上。
“你先替我去探探路，看看下面的世界是不是和我们想得一样祥和，没几年，我也就去陪你了……”
沈老爷子在开春之时下葬，沈家人泣不成声，而陪了他一辈子的沈老太太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岑璇一身黑衣陪着老太太站在墓碑前。
她老人家将菊花弯腰放到老爷子的墓碑前，其后是长长的身穿黑衣的队伍。
沈家旁系几乎全员到齐，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
老爷子这么一走，是彻底变天了。
江思语被阿姨扶着先上了车，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陆续往回走的人。
她捂着嘴咳了几声。
“大少奶奶，您还是先回去吧。”
一旁的阿姨不忍道。
江思语掉进湖里之后整个人病的很重，这两天老爷子的葬礼又跟着到处忙活。
一个孕妇生着病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不说，还跟着到处转悠。
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圈。
“我没事。”江思语说着又咳了几声。
她的手不由的落在突起的小腹上。
老爷子过世了，原本指望这孩子达成的心愿这两天眼看就落空了。
或许是看着她的肚子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唐蓉这两天也不盯着她吃药了。
她的活动范围也比之前要大出很多来。
这是自然的，老爷子走的太着急，很多东西没来及交待。
虽然现在沈霁渊是沈家的当家人，但老爷子手上的股份财产也还不少。
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分的了。
这么想着，窗外陆续往车队上的人的讨论声也传入了江思语的耳朵里。
“不知道下午老爷子的律师会怎么说，这股份是平分还是多给谁，我还真是挺好奇的。”
“要我说，就那么点股份，拿来也不起太大的作用了，如今整个沈氏都在沈霁渊的掌控之中，他手腕那么厉害，可不是随便能对付的。”
“眼瞅着还有老太太呢，我看沈沐泽分到多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是老爷子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有感情。”
这些人的话原封不动的落入江思语的耳朵里。
说实话，她也很的好奇。
老爷子是真的彻底放弃了沈沐泽和沈沐尧，还是给了两人一线生机，能和沈霁渊再次争个高低。
岑璇陪在老太太身边上了车，老太太面色严肃，一直看着车窗外面老爷子墓碑的方向。
一直到墓园彻底消失在了后视镜中。
恍惚之间，岑璇好像看到了老太太流泪了。
她抽了纸巾递过去，“奶奶。”
这两天老太太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就算是旁系过来的女眷成天陪着她老人家聊天。
她也是笑容满面的。
她以为是过到这个年岁，老太太早就看开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老太太会掉眼泪。
“没事。”老太太擦干净了眼泪之后安慰岑璇，“我还以为，我是真的不会哭了。”
“爷爷和您在一起这么多年，朝夕相处，这些陪伴已经深入骨髓变成了习惯，而习惯，往往是最难更改的。”
听着岑璇的话，老太太长叹一声点头。
“倒是说的对。”
这两天家里人来人往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变化。
可等到夜深人静，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时候，才真的发现。
有些人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奶奶，这两天我还陪着您住。”岑璇靠在老太太身边开口道。
老太太伸手抚过她的脸，“你去陪霁渊吧，要是真的想安慰奶奶，赶紧怀孕，等到你们的孩子也出生了，奶奶看着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心情当然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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