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建国站在证人席的时候，林小楠有一瞬间的愕然。
她的确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失望透顶，但真当看见他站在原告的证人席上，一字一句，举证着林霜月如何对感情不贞，三番四次找他“借种”，并且有照片为证的时候，她浑身的血液逆流，大脑不断地叫嚣“贱人！人渣！”
林小楠的手因为气愤而颤抖，纵使有霍霆深拽着，她的上半身还是抑制不住的往前扑去，一双像死鱼般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比起林小楠的激愤，林霜月的表情则平静得多。
对于安建国的卑劣人品，她早就有所领教。
“除了这些照片，我还有人证。”
人证还有人证，众人都忍不住往证人席后看过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长得高高瘦瘦，斯文清隽的男人从证人席后走了出来。
在看见安卓越的那一刻，林小楠面色惨白，林霜月更是心如死灰。
比起在她心里早就不抱希望的安建国，她的儿子安卓越出庭作证，明显杀伤力大得多。
安卓越垂着头，耳边传来父亲的催促声：“卓越，你不用怕，你只要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就好了。”
青涩的男人咬了咬唇，眼睛朝着鞋尖，脑海里回忆起女朋友的话。
“安卓越，你太没用了，你离开你爸爸这么久，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用我的，我都要被我朋友们嘲笑死了，以为傍了个富二代，没想到变成了个没用的小白脸。”
“要不是看你有几个钱，你还以为我真的爱你啊，呸！爱？爱值几个钱！”
“我还以为你爸爸是吓唬你呢，过一段时间你就回去做你的安家小少爷了，没想到，你爸爸公司要破产了，你爸爸自身都难保了，还管你呢？切！”
耳边催促声不断，安卓越攥紧了拳头，低声道：“我小时候，我奶奶就告诉我，我妈，林霜月，是个下贱的女人，为了钱，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抛夫弃子，对于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泪，一颗颗的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平静的声音传进林霜月的耳朵里，她只觉得震耳欲聋，整个身体都跟着他的声音摇坠了起来。
“两个月前，我亲眼看见她跟我爸爸纠缠不清，多次一起进出卧室......”
“你放屁！安卓越，你做假证是要坐牢的！”林小楠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安卓越闻言豁然抬头，在看见林小楠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飞快的低下了头。
他没有做假证，他只是说看见他们进卧室而已，并没有说具体看见他们发生了关系，他不是做假证！
安卓越垂着头，一直对着自己催眠。
面对林小楠扰乱法庭秩序的行为，法官敲了敲法槌，严厉道：“肃静！旁听不得讲话，警告一次！”
心痛......无言的心痛......
在霍少雄出事之后，林霜月哭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差点将眼泪哭干。
而现在，干涸的眼珠，涌出的不是眼泪，而是她的心头血！
在法庭里，被自己的儿子指责，安建国，你的心好狠啊！
不愧是夫妻一场，谁会有他更了解自己呢，谁会像他一样拿着刀专门往她的命脉上扎！
心痛起来，肚子也跟着痉挛，抽搐。
她深呼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伤心的神经完全不听她的使唤。
双方律师唇枪舌战，你来我往，辩论得淋漓尽致。
而站在被告席上的林霜月，眼睛越来越模糊，脑袋越来越昏沉，在法官再次敲击法槌之时。
噔——
林霜月倒了下去。
“妈！”
“被告流血了！”
“快！快打120！”
法庭上乱成一团，法官无奈中断审理，择日再判。
医院里。
躺在病床上的林霜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她生了一个孩子，孩子在蓝色的摇篮里睡得香甜，而霍少雄正在摇篮旁窥看，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
看见她来了，对着她招了招手：“小月，快来看呀，宝宝睡着了，好乖呀。”
眼前美好和谐的一幕，让她的心情格外的轻快愉悦，她跨了几步，走到摇篮旁，揭开摇篮上的纱帘，只见，摇篮里的脸，赫然变成了安卓越！
安卓越目露凶光，瞪着眼睛，厉声道：“贱女人！”
“啊！”
林霜月猛然颤抖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瓶正在往下滴的药水瓶，药水瓶的旁边，是林小楠。
林小楠看起来很不好，眼眶红红的，眼睛底下泛着乌青。
见妈妈醒来了，她张了张苍白的唇，想扬起一抹笑，可僵硬的嘴角，任她怎么往上提，都无法呈现一个向上的弧度。
“你怎么了？”
林霜月蹙了蹙眉，提起手，想往她的脸上去摸。
“怎么看起来好伤心。”
林小楠抿着唇，想说话，却不敢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是哭腔。
一股不安感瞬间弥漫到林霜月的大脑里，她赫然瞪大眼睛，抬起的手，缓缓地落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我的孩子？”她的声音在颤抖，“楠楠，我的孩子？”
林小楠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妈，你的孩子，没了。”
在林小楠说完之后，有那么几秒，林霜月傻住了，像喝断片了一样大脑空白，仅仅是几秒。
几秒之后，铺天盖地的黑暗无情地往她的身上砸，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将她砸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她对不起少雄，对不起肚子的孩子！
“妈！”
看着林霜月伤心欲绝的模样，林小楠的心也碎了。
良久后，林霜月恢复了平静，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从眼睛缝里涌出。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生活好没意思，也许，死亡对于她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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