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人影转过身。
李梓柯盯着她的脸。
不论是她，还是那个人影，都站在原地不动。
李梓柯往前走了两步，问：“妈妈怎么会在这里？”
她藏在外套袖口里的手，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指。无声的黑色阴影从她的指尖溢出，悄无声息地迅速包裹了她的整张手掌。
阴影继续向她身体表面的其他皮肤蔓延——她往前走的那两步时间里，阴影已经在她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薄而结实的保护层。
阴影继续向下蔓延。
很快，她的鞋底也被阴影保护了起来。
李梓柯眨眨眼睛。金色的火焰在她的眼睫下闪了闪，隐去了。
她走到对方的身边，和对方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名中年女人弯起嘴角。她张开手臂，亲密地叫她：“梓柯宝宝。”
李梓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中年女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称呼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再唤了她一次：“梓柯宝宝。”
李梓柯磨了磨后槽牙。
上一次她觉得愤怒，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好像还是很久之前，她第一次参加副本，被一群流氓叫做小宝贝的时候——
这一次，是副本里的怪物披上了她妈妈的身体皮囊，叫她“梓柯宝宝”。
李梓柯再磨了磨牙。
她迅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说：“我知道你是我记忆里的幻影。”
但她现在还不能简单地杀了对方。
她需要从对方的身上，找到离开这里，完成副本任务的突破口。
中年女人——与李梓柯的生母陆映月一模一样的人，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们是母女，自然生了两张相似而不同的脸。
陆映月比李梓柯更加年长，也更加强势。她身上带着一些长期居于高位者的气势，而这些气势在她看到李梓柯时，都被她温和地收拢了起来。
陆映月看着李梓柯，笑了笑。
陆映月笑着说：“我不止是你记忆中的幻影。”她朝李梓柯招招手，示意她跟上。
李梓柯有点困惑地跟上了。
她们一前一后，继续往前走。
陆映月在前，李梓柯在后。
陆映月说：“你已经知道了雪山中的，最重要的一条规则。”她的话里带着笑意，“你想要什么，雪山就会给你什么。”
她顿了顿，话语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如果你强烈地想要什么……雪山就会满足你的愿望。”
李梓柯点头。
李梓柯问：“那我怎么只看到了你？我以为我会看到很多很多的金子。”
陆映月轻声笑了起来。
她说：“我这不就是在带你去找金子吗。”
李梓柯点头。
她在陆映月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微妙的熟悉感。她忍不住在保持自己防御的情况下，放松了些。
李梓柯问：“那你是什么？”
陆映月又笑了起来。她抬手，指了指自己脚下的雪面，说：“我是这座雪山。”
李梓柯盯她。
陆映月笑着摇头：“当然不可能啦。我只是用你的记忆，加上在无限世界中的，那个真实存在的陆映月曾留下的一些行为所计算出来的影子。”
“是一个用来迷惑你的，虚幻的影子。”陆映月说。
话说出口时，她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捂着嘴，笑嘻嘻地说：“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你的妈妈对你真好。”
李梓柯点头：“我妈妈对我就是很好。”
陆映月又笑了起来。她现在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属于生意人的，特有的算计感。
陆映月说：“真好啊。”
她问：“你愿意陪我聊一会吗？”
李梓柯想了想。
她们二人已经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间雪径上走了十来分钟了。如果继续这么走下去，倒也行……
但李梓柯还是想和自己的妈妈，即便只是一个存在于雪山中的幻影——多聊几句。
陆映月笑了起来。
她笑着说：“那先不去找金子了。我记得你想要在雪山上捡贝壳化石？我知道一处有很多贝壳化石的岩石群，我带你去吧。”
李梓柯点头。
她和陆映月并肩往前走。
陆映月突然问：“你知道，为什么雪山圣地会分成活人和死人两个吗？”
李梓柯摇头。她露出了清澈单纯的好奇目光，问：“为什么？”
陆映月轻声地笑。
她说：“因为……”
“如果不加以限制，那群死人就会都涌进这里呀。”陆映月说，“在雪山圣地，只要被‘认同’的，都是规则。”
“只要有一个死人认为，死人也存在可以获得救赎的雪山圣地……”
“那个雪山圣地，就会真的存在。”
陆映月笑着说：“怎么样，雪山很神奇吧？”
李梓柯点头。
她问：“如果有死人来了这个雪山圣地，他会怎么样？”
陆映月审视了她一会，说：“会死。不同于在雪山其他地方的那种，开玩笑一样的死亡……他会彻底死掉。”
李梓柯笑着说：“这样啊。”
陆映月多看了她两眼，问：“你想到了什么？”
李梓柯笑着摇头：“没想到什么。”
她随口敷衍了过去。
陆映月也不多问。
她在一处洞窟前停下，随手拂开堆积在洞窟边上的雪。最上面的那一层松散的雪掉了下来，她再用袖子一点点擦去底下硬实的雪。
她给李梓柯指：“你看，贝壳化石。”
李梓柯看着化石，问：“这些化石我都能带走吗？”
陆映月点头——点了一半，她就看到李梓柯抬起手。
李梓柯的手里握着一把大型冰镐。
李梓柯开开心心地把冰镐砸进石头里，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切进豆腐那样，将一块岩石分割了下来。
阴影迅速包裹住了这块岩石。
岩石消失了。
陆映月：“……”
李梓柯已经再举起了冰镐。
她笑着说：“你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
陆映月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她看着李梓柯，很想问问为什么对方没有针对自己的恶意。
但凡对方有点恶意，她都不会真的扮演一个好妈妈……
好在，其他人不都是这样。
比如……
右白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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