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少女明眸皓齿，葱白玉指朝向自己：“边关失守，我是过来投奔表娘舅的。”
“你是这家的郎君？”
少年摇了摇头：“不是，我阿耶在这里当管事，之后我便在此做了侍从。”
“便是端茶倒水的活计。”
闻言，少女眉头微蹙：“你有些许把式在身，应当做个护卫而非小厮。”
少年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国难当头，做护卫亦或者小厮有甚区别？
《出塞》所讲的故事简单明了，少女本是边疆一地主家小姐，谁知外敌来袭，耶娘接连遇难，不得已逃到中原地区投奔表亲。
少年是中原某户人家的家仆，有些许习武的天赋。
二人相遇相知，情愫渐起。
可好景不长，如今正值风雨飘摇的亡国之际，当今圣上昏庸奢靡，全国上下一片混乱，无论是百姓或是大户人家，人皆自危。
军队来此征兵时，少年代替东家郎君应征，踏上了一条未知之路。
“何时能归？”
“崮城山上的红果花开了，我就能回来。”
次年，边疆失守。
当今圣上欲以和亲缓和当局，便于宗亲中挑出几位适龄小娘。
少女以陪嫁婢女的身份，随着舅娘家的嫡小娘远嫁出塞。
时隔一年，二人再次相遇于斑驳城墙上，寒冷的秋风吹干了脸颊上的泪水，每个人发丝都荡满了灰尘。
雨打琵琶骨，泪洗焦尾弦。乱世心归处，浅遮旧人颜。
二人匆匆擦肩，只来得及说上两句话。
这次换做少年询问：“何时能归？”
“待山上的红果花开了。”
可崮城的山，永远种不活漂亮的红果树。
岁月荏苒，一晃十三年将过。
敌军毁约，大战数月而破城。
少女悬于高粱红木之时，少年射出此生最后一支箭矢。
凄哀婉转的歌声响在湖畔。
“碧炉紫烟 衣皱发湿未歇
春风误我 薄纱难掩残垣
纵我身贱 不敢忘记故土
那里葬着我的灵魂
还有慈爱的阿娘阿耶
……”
有百姓抹着眼泪，嘴巴颤抖：“那小娘可真傻，她一个婢女，干啥非要去刺杀蛮王呢！”
“还有她跟着的那个嫡小娘，蛮王对她尚且不错，却郁郁寡欢而终。”
“一边对你好，一边杀你的同胞，谁能开心的起来！”
“情爱在国仇家恨面前，不值得一提。”
“那小子也傻，明明有机会逃走的，就是一个小兵，死守作甚……”
花船上。
一众老头子默默喝着茶水，李茵坐在长孙皇后身旁，潇洒地玩着折扇。
“义妹。”
长孙皇后开口：“若你爱上敌人，当如何？”
“得分清楚是怎样的敌人，毕竟我只能代表我。”
李茵道：“若对方伤害了我，而我爱他，那我或许会原谅。”
“情爱不讲道理嘛！”
“可若对方不仅伤害了我，还伤害了我身边的人，伤害了我的同胞，我的国家。”
“我有什么资格替他们原谅呢？”
长孙皇后颔首：“是这么个道理。”
“爱情与报仇是两码事。”
她继续道：“就像茶水与糕点，虽说有那么些联系，可总归是不同的。”
“若因茶水好喝就强迫自己咽下难吃的糕点，那便没有道理了。”
“是也。”
李茵笑眯眯地：“且不知晓还好，若知晓对方是血海仇人还能爱上，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等疾病，便是歹毒至极。”
得有多凉薄，才能对血海深仇的敌人动心？
不说抗战那会儿，就她那会儿的小日子国人。
只是幻想下与一个旁观‘扭曲屠杀、731等历史事实’，默认‘建神厕、排核污水等烂事儿’的人恋爱，她就立即开始胸闷气短。
在李茵眼里，无动于衷者皆是凶手，不能因为体量太大就默认无罪。
岸上百姓涕泪连连，程处亮尉迟宝琳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程，俺以后要好好学打仗，练习那什么热武器战术。”
“俺也是！”
程处亮开口：“不能叫大唐娘子和亲去。”
“对，之前便不说了，以后……”
“哼！哪个敢提，俺们就削他！”
几个二代乱嚷嚷了一通，又想起自家阿耶。
“你们说，阿耶他们啥时候退……”
“啊呸呸呸！”秦怀道及时按住了程处亮的嘴巴，万一传到阿耶他们耳朵里，少不得挨一顿打。
“哎……”尉迟宝琳唉声叹气：“还是地盘太小，不说俺们，守约那小子不也死活建不了功吗？”
几个二代仔细想了想，遂颓丧不已。
军中没有他们的位置了啊！
至于政事上，那几个大佬如今身体倍儿棒，还有李庄主这么个特殊的存在，完全不需要担心身体，大家只需要嘎嘎干活就是了。
他们这些能去哪里建功立业呢？
台上的歌曲唱到了最后，萋萋大雪纷纷飘落，这个曾经强大的王朝，终究成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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