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娘进了内院，一看见方氏，眼前一亮，“呀娘！你穿这个衣服真好看！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方氏今日穿着一身绫罗绮衣，头上还插着些摇来晃去的珠饰，本就不自在得很。
见面被程娇娘这么一说，更是臊得满脸通红。
但她来不及管这害臊的事，急忙拉过程娇娘道，“娇娘！你这给人家做妾的人，怎么好日日往外面跑，那位大老爷会不高兴的！”
程娇娘其实也有些心虚，但来都来了，她搂着方氏的胳膊撒娇道，“娘，这不是你们刚来，我不放心嘛！日后我不会再来这么勤的。”
方氏却还是满脸忧心，“那府里除了大老爷，总还有其他的家主，他们准你来？”
“你可别仗着那大老爷对你好就乱来，惹了主人家不高兴！”
说起这个，程娇娘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侯爷的爹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如今府里只有侯爷的祖母，还有些不太亲近叔伯婶娘。”
方氏听了这话，一时倒有些唏嘘，那大老爷看着那么了不起的一个人，没想到竟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但她立刻又道，“就算那大老爷和他们不亲近，你和大老爷又岂能比得？再不亲近他们也是你的家主，你听话，快回去吧。”
“我们在这里什么都好，不用你操心。”
她说着又要把程娇娘往外推。
程娇娘想安抚她，但有些话，她又不知该如何跟方氏说。
侯爷的几个叔伯婶娘，从未管过她的事，最多二夫人和二小姐偶尔阴阳怪气她几句。
至于老夫人······
从钟瑶琴那日半死不活被抬上马车之后，她就再没见过老夫人，寿春堂那边传话叫她连每周一次的请安都不必再去了。
并不是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托大拿乔，只是如今府中除了侯爷，确实没人再敢管她了。
她站定一把摁住方氏的手，“哎呀娘，我心里有数的，你想他们若是要管我，我今日还出得来吗？”
她口气不容置疑，方氏听了一时也不好说什么了，她想了想又道，“那大老爷的夫人呢？”
说起这个，程娇娘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她羞涩道，“侯爷他······没有夫人，他院中只有我一个。”
方氏这下是真的惊了。
那大老爷虽说比她想得要年纪轻，但也早已过了娶妻生子的年纪，怎么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夫人？
云灵镇的戏台子上，总演那深宅大院里头正妻打骂小妾的事，她每每看到总是提心吊胆，就怕娇娘在京陵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昨日她看那大老爷对娇娘好，心安了些，但也还是担心他后院里头妻妾撕扯的事，没想到······
她看着程娇娘脸上娇羞甜蜜的笑意，心中对两人的关系更明白了几分。
脸上的忧色尽数褪去，也不叫程娇娘走了。
程娇娘这才能拉着人坐下，“娘，你昨夜睡得还好吗？在这里可还习惯？”
“唉，别提了！”方氏直摆手，脸都皱了起来。
现在她不担心程娇娘了，这才敢说真心话。
程娇娘一看她模样，心立刻提了起来，“怎么了？可是下人欺负你们了？”
欺负？
方氏她觉得是被欺负了，但话又不能那么说，她知道人家不是那样的心。
她一拍大腿道，“我跟你爹真的是一点儿也不习惯！”
“甭管干点什么都有人来抢我们的活，愣是一点儿都不准我们动手！”
“昨夜我说去厨房烧点水，把我给轰出来了。我们仨换下的衣裳我说要洗了，给他们抢去了。早上起来我抹个脸，她们还非要把帕子拧好了才给我！”
“你说我跟你爹两个劳碌了一辈子的乡里人，怎么受得来这些？！”
程娇娘一听原来是这样，忍不住掩着嘴轻笑了起来。
但方氏的诉苦还没完，“说又说不得！我一说要自己来，她们就下跪，说是若让我动了手，她们要挨罚。”
“弄得我跟你爹是手都不敢伸，像是会害了她们似的！”
“就连这衣裳，”她苦着脸指了指自己身上，“晨起给我送了这个来，我哪穿得惯这个，花里胡哨的不像样，我说不穿，我要穿我自己的。”
“好了，又刷刷跪下了，说是我若不穿这个，她们要挨罚。”
方氏头痛得很，“唉，你说这······我跟你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程娇娘先时还捂着嘴轻笑，听到后面越听越乐，绷不住干脆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陈管事，还真是有两下子。
她本还担心爹娘固执，不肯使这些下人，想不到陈平一眼看出了她爹娘心软，一下就找到了拿捏他们的法子。
方氏是真的犯愁，程娇娘还在一旁笑个不停，她急道，“娇娘，你快去和她们说说吧！”
“她们动不动就拿挨罚的话拘着我们，娘知道你的性子，难道你还会真罚了谁不成？”
程娇娘才不会去说，她还要去夸陈平这事办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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