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渐渐遮蔽了月光，只闻得徐徐的风声。
孙嬷嬷又是跪在李清山面前，声嘶力竭地恳求，“姑娘是奴婢一手带大的。所以做什么事，怎么做，事无巨细，她都只是听从奴婢的安排。是奴婢看不惯柳姨娘的做派才多番挑唆，使得太太失了理智，一切都是老奴的错！”
“老爷，奴才拦不住她！”随之而来的李良济满脸歉意，现下他更是恨不得堵住孙嬷嬷的嘴。
“嬷嬷，现下怕是只有我给他的月儿赔命他才会善罢甘休，你休要跪他，快些起来！”孙若弗不愿看到孙嬷嬷一大把年纪还遭受此罪过。
而眼下，李清山根本就是早就认定是她所为，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再搭一条命进来。
“姑娘休要胡说。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奴婢所为，你生性纯良，若不是爱惨了老爷，又怎会受了老奴的挑唆。”孙嬷嬷跪地不起，更是拂开孙若弗伸过来的手，随即弯腰曲背，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直至血迹布满全脸。
“你们主仆二人如此惺惺作态给谁看！孙嬷嬷，老夫自认为待你不薄，可你若是一味偏袒，那就休怪老夫无情！”李清山被孙嬷嬷脸上的猩红刺激得头脑发胀。
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孙嬷嬷仍拼死维护孙若弗。
“老爷，奴婢年纪大了，死不足惜。大小姐背靠摄政王府，您尚且如此挂心，可若夫人因此事殒命，那老夫人又当如何呢？而二小姐又因子嗣之事已在丞相府举步维艰，若她的母亲被发落，那二小姐便更无所依靠了呀。”孙嬷嬷任由面上的鲜血滴落在地，口中却是言辞恳切地哀求。
“嬷嬷……”孙若弗抽出怀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孙嬷嬷面上的血迹，眼中满是心疼，“嬷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不必求他。”
“孙若弗你怎配有这么好的奴才，怎配有人如此待你。”李清山眼中皆是愤恨，思虑半刻，他决然开口，“你可以不必为月儿三人抵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便自请去城外庵堂了却残生吧！”
“庵堂？那你倒不如直接杀了我！”闻听此话，孙若弗自是不愿。
那庵堂是只有皇城犯错的内宅妇人才去的地方，若她去了，那些官家夫人岂不是更加耻笑于她。
“怎么？说了这么多，你仍只是在意你的名声地位，丝毫没有悔改？”李清山怒不可遏。
他自然不是顾及他二人的感情，只是孙嬷嬷的几句话，却是让他想到了曾经在李府无所依靠的柳月儿。
若是以后，袖娘既没有孩子傍身又失了母家的倚仗，那她才真的是举步维艰。
他可以放过孙若弗，可李袖娘与她母亲感情颇深，只望她能以此为戒，莫要重蹈覆辙才好。
“庵堂也好，庵堂也好。”孙嬷嬷反握住孙若弗的指尖，激动之心溢于言表，低声劝慰道，“姑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孙若弗望着面前一直如此疼爱自己的孙嬷嬷，终是软下身段，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若你就这么将我送进去，你就不怕外人诟病？”
“自然。稍后，我便传信入丞相府，将你的所做所为尽数告知岳丈。”李清山将桌上盛着匣子的外袍捧起，沉声道，“而你今夜便由李良济驾车送你去庵堂。若外人问起，我只道你自请为袖儿离世的孩儿祈福，他们自然也会体恤你慈母之心！”
说罢便抬脚缓缓离开，甚至到最后，他连眸光都没落在孙若弗身上一刻，却只是错过她时补了一句，“孙嬷嬷是你从丞相府带来的。眼下出了这种事，她必然有脱卸不了的责任，而李府却也无法私自惩处。如此，今夜她便与那封信一起，回丞相府去吧！”
“李清山，你竟真的如此狠心绝情！”事到如今，孙若弗对李清山的那些情意也终是转作了无边的悔意。
她虽说是嫉恨柳月儿行事张狂，可追根究底只是不甘李清山对柳月儿的情意。
这许多年来，午夜梦回，却又是如李清山说的那样：柳月儿总是浑身湿冷抱着那个男婴站在她的床头低声哭诉，哭诉她抢了她的正妻之位，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余下的一生，怕是她就要日日伴着青灯，为她赎罪了。
思及此，她终是面无血色，瘫倒在地。
……
【摄政王府书房。】
“是属下无能，竟让孙若弗钻了空子，毒杀了柳玉兰。”寒夜面上阴沉，继续开口，“不过，据李府传来消息，李清山也是因此事与她决裂，虽并未取她性命，却也是连夜将人送进了城外的望月庵。”
“望月庵？那里可全是皇城内宅犯了错的妇人，孙若弗此去断比杀了她还难受。”裴元修抿了一口清茶，对于李清山的做法也很是惊讶。
“李清山连夜将她送去却是端得一个为离世孙儿祈福的由头，且还将此事传信进了孙府，手段真是高明。”寒夜也是很赞同裴元修的说法，随即补充道。
“呵，还真是本王小瞧了他！”裴元修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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