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
外面下起了绵绵小雨，窗外璀璨的灯光将雨点染了色，远远看下去，像是一圈圈带着色彩的的光晕，朦朦胧胧的，有种别样的美。
旋转餐厅下面有一条悬空的观光走廊，这个点这场雨，恰巧是夜景最美的时候。
有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牵着手走在这条凌霄步道上，既刺激又浪漫。
黎洛没忍住瞄了几眼，圆形透明的观光走廊比餐厅里的落地窗还要有优势，几乎可以全方位地欣赏窗外的夜景，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波澜壮阔感。
程洵走在前面，直逼一米九的身高，在若干人中鹤立鸡群，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薄风衣，单手插兜，凤眼薄唇，看起来又冷又拽，自形成一道风景线。
周围有不少年轻的女生在偷看他，女生们旁边的男伴则是敢怒不敢言。
“过来。”
程洵停下脚步，侧过身垂下眼睛看向站在原地的黎洛，他朝黎洛伸出了手，深邃的黑眸被星光染了些许温度。
这么一个举动让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纷纷打消了心思，被自家男朋友拉走。
黎洛只觉好些人往前走的速度快了些，他心想这些人胆子真大，这就是城里人吗？
渐大的雨点打在玻璃墙面上，仔细去听，还能听见啪嗒啪嗒的轻微声响，像是夜里精灵走路的脚步声。
接连不断的水珠从玻璃墙上从上至下滑落，走廊上的淡淡蓝光在玻璃地板上流动，此刻他们不像走在凌霄步道上，反而像是在海底，那旖旎夜色便在海水中徜徉。
而在这人声鼎沸的空间里和缓缓流动的夜色中，只有程洵站在原地，朝他伸出了手。
有一瞬间，黎洛诡异地觉得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雨落的声音、交谈的声音，外界的任何杂音都通通远去。
他只看见了程洵。
心跳是在这一刻变快的。
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黎洛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大脑短路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猝不及防看见脚下的透明玻璃，仿佛立于万丈深渊之上，他紧紧抓住走廊边的扶手，瞳孔睁大，不由得发怵。
心扑通扑通乱跳，纯属是吓的。
“你怕了？”程洵走到他身前。
黎洛看着前面好几个蹦蹦跳跳的女生背影，摇摇头。
当然不是怕。
“我主要是担心不太安全。”
程洵若有所思地看向黎洛的唇。
明明亲起来的时候那么软。
“这条凌霄步道建成以来，还没有出过事故，而且定期有维修检查。”程洵严谨道。
黎洛咬了咬唇：“哦。”
在程洵的目光中，黎洛只好赶鸭子上架般往前迈了一小步，因为怕，哦不是，为了安全着想和作为“女朋友”的工作职责，他紧紧抓住了程洵的手。
程洵也牢牢扣紧他的手。
脚下踩着繁华高耸的大楼和雨夜里的车水马龙，四周玻璃墙上的雨点密集，黎洛的小心脏怦怦直跳，又害怕又兴奋，这种感觉像是走在高空中的一根细线上，危险又迷人。
透过细颤的手指，程洵能感受到黎洛的脚步发虚，他侧头关注着黎洛的动作，放缓了声音轻轻哄道：“别往下看。”
“可我忍不住。”黎洛哆嗦道，“下面的景色，很好看。”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又怂又爱玩。
程洵微抬下巴：“那就抓紧我的手。”
走廊上的蓝光划过他的侧脸时，黎洛捕捉到那深邃凤眸里的期待意味。
他的心尖一颤，脚步也跟着发虚。
温热的体温从程洵宽厚的掌心内过度蔓延到自己的皮肤表层，又悄无声息地渗透下去，似要用温暖的安抚麻痹他的感知。
黎洛睁着最后的清醒，意识到程洵比这万丈高空更危险。
下意识的，黎洛微挣了挣手腕，程洵却是握得更紧了。
黎洛撇开视线，看向玻璃墙上滚落的水珠，他停下脚步，不管不顾道：“我不想往前走了。”
“这么怕吗？”程洵也停下来。
黎洛破罐破摔地承认：“嗯，我脚软了。”
“可是我想让你陪我走完这段路。”
程洵握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灼烫，他低下头，和黎洛挨得更近，几乎将黎洛的身形全部纳进自己的阴影里。
“我一直牵着你可以吗？”
低沉的声音因为放缓、放轻了而显得莫名黏糊，程洵甚至拉着黎洛的手很轻很轻地晃了晃。
——像是在学黎洛撒娇的模样。
黎洛心如擂鼓，五味杂陈，觉得眼前的程洵仿佛被鬼上身。
但不管程洵使什么招，都不可能。
黎洛绷着小脸，面无表情，语气坚定又无情，“你这样是强人所难。”
程洵再一次尝到被拒绝的酸涩。
幼稚的问题也好，隐晦的试探也罢，通通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心底和窗外的雨夜一样凉。
程洵松开了黎洛的手。
掌心的热意酥麻褪去，黎洛不由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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