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母亲对许柔耗时甚久才归家口出微词,许柔努力对她话语中的焦躁置若罔闻。
“幸亏容阿姨过来搭把手,”许柔与她擦肩而过,步入厨房时,出声说道。
钟响局促不安,拿不准是否该上前帮忙。旋即,许柔的母亲递给他一串葡萄,随手撕开包装,默默指着空荡荡的托盘。吴志坚和兰渺已开始动手,在许柔母亲珍爱的托盘上切菜摆果。那通常是她在意给人留下印象时所用之物。
“哦,我也是尽快回家了的。”许柔喘息着回应。她原以为春天的空气能平息心头的火气,然而事与愿违。许柔母亲的厨房过于狭小、闷热,里面挤满了盛装打扮的女人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需要证明的氛围。
“我一会儿就回来,现在先在这里待着,”许柔的母亲奔向走廊搜寻什么东西时,许柔对钟响说。虽然她感激他长途驾车来此给予慰藉,但她还是忍不住将注意力转向了他。她确信,一旦冷静下来,她会以不同的视角看待这一切,但此刻她只想一人独处。
后门吱呀一声开启,许柔诅咒自己的不巧,希望母亲不要突然冲到院子里将自己拽回屋内。阳光在温室地板上覆盖的厚土层中施展着魔力。尽管阴暗潮湿的斑痕占据了半壁江山,但许柔还是找到了一块干燥之地立足。她最不愿做的就是毁掉这双昂贵的鞋子,这对她母亲而言本就是一件奢侈品。
一个细微的动作瞬间吸引了许柔的注意,她心中骤起波澜,直到吴愁从货架后缓缓步出。他那明净的双眸中,透出病态的苍白,往日温润的肤色已换成一片象牙般的苍白。
“对不起,没想到您会在这里,”许柔连忙道歉,随即退出这逼仄的空间,轻声说:“我这就离开。”
“没关系,这里曾是你的避风港,你记得吗?”他给许柔一个淡淡的微笑,即使是这份淡然的笑意,也胜过了许柔今日遭遇的无数虚伪。
“是的,但我还是得进去。”
许柔握住纱门的把手,但他伸手阻止了她。当他轻触许柔的胳膊时,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他由此察觉到她的抗拒。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走到许柔身边,握住门把手,阻止她离开。
“告诉我,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他低声询问。
许柔因他的话而迟疑。在与钟响的一番交谈后,她已经失去了向他人诉说父亲去世的痛苦的勇气。“没什么。”
“许柔,告诉我。”他知道许柔有所隐瞒,而许柔也知道,除非她坦白,否则他不会让她离开这个温室棚子。
但许柔能信任他吗?
许柔的目光凝视着他,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他那件新衬衫上。那衬衫定是专为葬礼所购,因为许柔对他每一件衬衫的款式了如指掌,他不可能穿上刘诺的衣服。虽然他并非不会穿,但……衬衫的黑色袖口微微敞开,为他的手势留出空间。
“许柔,”他轻声呼唤,将许柔从沉思中拉回。他的衬衫顶扣未扣,衣领微斜。
许柔后退一步,“我觉得我们不应如此。”
许柔只想知道,你在逃避什么。
这是一个简单而又沉重的请求。许柔回避着一切,那些不可言说的秘密,而他正是关键所在。许柔想要向吴愁倾诉自己的情感,但很快又回到了他们的旧模式,许柔不愿再玩这种游戏。她已经无法继续这场角逐,他已经赢得了这场胜利,许柔正在学习接受这个事实。
“你我都清楚,在你开口之前,你不会离开这温室,所以节省我们的时间,告诉我。”他试图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个笑话,但许柔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绝望。
“我生气了,”许柔最终承认。
他尖锐地点头。“你的确如此。”
“我的意思是,我愤怒得如同疯狂。”
“许柔,你的感受我能够理解。”
“我对我父亲很生气,我对他的行为感到愤怒,”许柔明确地说,同时观察着吴愁对这一转变的反应。
“我理解,你的愤怒是合理的。无论他是生是死,你都有充分的理由对他生气。”
许柔难以遮掩吴愁脸上那份凝重的神情,它与她口中的荒唐言辞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她禁不住笑出声来。“你不觉得我对他的自毁感到愤慨,以至于无法再感到伤痛,这是一种错误吗?”许柔的唇角轻咬着牙齿,稍作停顿后,她又继续说:“他就这样结束了一切。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甚至没有考虑到对任何人的影响。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自私,但这正是我心底的真实感受。”
许柔的目光轻轻地掠过那片素净的泥土地板,她带着愧疚,缓缓道出了心中的话语,虽然它们如同飘渺的浮云,但她希望它们能在这一温室中停留,若她的父亲远在异地,愿他听不到她此刻的心声。
吴愁的手指轻轻地抵在许柔的下颌,温柔地将她的头抬起。
“嘿,”他低声说道,许柔并未因他的触碰而后退,反而在他收回手时,心中涌起了一股感激。“不必为这些情感感到羞愧。他的离去,是他个人的决定,与他人无关。我看到了他回归你的生活时,你那无法抑制的喜悦,他的轻率,只是为一时的欢愉而抛弃了一切。”吴愁的语气虽犀利,但他的话语却如同甘泉一般滋润着许柔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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