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边的茶盏被推翻在地，四散的茶水与茶叶浸湿了华贵的毛毯。殷素将来信看了又看。
信中写着，“太子落海，遍寻不得。”
母子连心，读到这几个字时殷素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痛到她额头冒出冷汗。
那是她精心养育多年的太子，是她唯一的继承人，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她似乎整个人都被卸了力气，无力地瘫在一旁。殷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所有的思绪都被放空，沉浸在无法言说的悲伤与自责中。
她为何要让太子进入险地？
她们之间分明还没有到拔剑相向的地步。
殷离不是她，也不会成为她。人在高位久了，换位思考早已经不会做了，她的脑子里只会在想她会怎么做，然后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陷入难以回头的偏执。
“哈哈哈哈！”她无声地笑着，彻夜难眠。
她的孩子，被她亲手害死。
此一行，多灾多难，她身为皇帝当然清楚，最终达成目的，她应该高兴的。
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哪里来的什么母子亲情。
第二日太阳依旧照常升起，殷素依旧是那个高坐王位的统治者。
随之而来太子又被救上来的消息也呈在了她的面前，殷素不知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如何。
只是这沉塘太守的位置要坐不稳了。
——
沉塘。
殷离休息了几日，感觉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便召来青梧：“我们再去探爱丽儿的底细。”
“是。”
依旧是同样的那片海，殷离不知是否是掉入海中的原因，竟然不再晕船了，对大海也生出了一股亲近之感。
她在心中暗自嘲笑自己，对大海亲近，和亲近害死自己的刽子手有什么区别。
“你来了。”那幽远神秘的嗓音再次响起，殷离第一次与这传说中的生物对上。
这时候庞然巨物，虽说叫鲛人，但与人很是不同，她大概有一艘船那么大。殷离心下一惊，她们绝不是这个鲛人的对手。
难怪，难怪，汪其庭那样的人精冒着欺君之罪也要把她找过来。
鲛人是名副其实的海上霸主。
锐利的獠牙、坚硬的鳞片、庞大的体型以及无穷的智慧。
这样的生物，怎么会有求于人。
“阁下。”殷离敛了心神，应了爱丽儿一声。
鲛人有种敏锐的感官，她密切注视着殷离的一举一动，瞧见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惧色，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人类的王，也不过如此。
她想到鲛人王，心底生出暗恨。
爱丽儿将自己的身形变得与人的身形一般大小，她浮出海面，“我救了你，人王，你该怎么报答我。”
殷离本想纠正她的称呼，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说。
“按照我们人类的规矩，救人一命，当结草衔环以报。”殷离正色回答，她当然知晓她落海定有爱丽儿的手笔，但她不能说。
“我不懂你说的话什么意思。”爱丽儿歪头一笑，“但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的吧，这可是救命之恩。”
鲛人的嗓音带着蛊惑，引诱人落入深海的旋涡之中。
殷离点头，“只要阁下不要我的命与我子民的命，我一定会尽己所能。”
“在所不辞。”
“要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爱丽儿疑惑，忽然想到人类谣传鲛人会吃人，她们但凡吃人这陆地上的人早死光了，一天天的，这些人类就会夸大其词。
“那你和我入海吧。”爱丽儿提议。
“殿下，万万不可。”青梧立刻拒绝。
“既然阁下不会要我的命，青梧，你又何必担忧。”殷离抬眼，注视着眼前的鲛人。
爱丽儿不明白殷离干什么又看她，又没在和她说话，结果她等了片刻，都没有人回复，还真是在等她。
刚刚这个人王说了什么来着，想起来了，“放心，有我在，你们殿下死不了。”爱丽儿琢磨过劲儿来了，这是要她的承诺。
管她呢，随口一句，承诺又不会少块肉。
“殿下。”青梧还欲多言。
“瞻前顾后是解决不来问题的。”殷离沉声：“我答应阁下，只是我是人，无法在海水中待太久。”
“哎呀，没事，你当时落海我给了你一个避水珠，你可以在水中呼吸的。”爱丽儿随手一挥，把殷离拉过来，直接入了海。
果然是你吧，殷离想着。
“殿下。”青梧在船上干着急，但她又不能入海，长吁短叹了一阵，将船开回去了。并吩咐下去，此处海域要一直有人留守。
殷离随爱丽儿入海，避水珠不仅让她能在海水里呼吸，还能示物。
真是个好东西。
“我给你的避水珠好用吧，这可是我从海巫婆婆那求来的。”爱丽儿献宝一般，与殷离聊天。
人在面对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时，总会放下戒备，展现出原来的模样，无论这个模样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个鲛人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机，也没什么害人的想法，她做的事情是她天生的能力，她被指引着，脑子里想到什么就去做了。
“海巫婆婆，这是谁？”
“海巫婆婆是我们鲛人族最聪明也最厉害的鲛人了，她知道好多好多东西。”爱丽儿满怀崇拜，“只是海巫婆婆这几百年都不怎么出现了，要一直游啊游，游到深海里才能找到她。”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殷离询问。
爱丽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海巫婆婆告诉我，要我找到你，帮助鲛人族重回荣耀。”
“海巫婆婆说，你们人类特别聪明，比我们鲛人聪明多了，但我看你也很笨嘛！”爱丽儿感觉人类根本没有海巫婆婆说的那么聪明。
“嗯。”殷离摸清了这个鲛人的性格，懵懂无知，儿童心性。
“我一直没有问阁下，究竟需要我帮助你什么。”
“我被我的父亲赶出来了。”爱丽儿似乎有些低落。
“父亲，这是什么？”殷离没听说过这个词。
爱丽儿思索了一会，“就是没有生下你但是和你有点关系的……人。”
“你是说，配亲？”殷离疑惑，“配亲哪里来的这么大权力？”
“它是男鲛王，我们鲛人族都听它的。”爱丽儿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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