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
蒋朝朝因为即将大婚，昨个儿夜里兴奋的睡不着。
结果天还没亮，半夜刚睡着，他便被折腾起来了。
睡眼朦胧间，车妈妈和大丫一起给她穿上了嫁衣。
铜镜中，蒋朝朝面容白皙，故而只是略施粉黛便显得格外好看。
只是黑眼圈太重，涂了好几层遮瑕的胭脂才将其盖住。
打了底，白岚就进来。
看见蒋朝朝这会儿还没睡醒，白岚宠溺的笑了笑。
“奶娘，让我来给朝姐儿画吧，从前没为她描过眉，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今个儿一过，我们姐儿就变成大娘子了。”
说着，白岚接过车妈妈手中的螺子黛，照着蒋朝朝原有的眉形描了描，又给她涂上鲜红的口脂，打上少许腮红。
只稍微一画，气色就出来了。
直到发髻梳好，凤冠戴上，蒋朝朝才清醒多了。
“母亲，怎地是您给女儿做这些？”
白岚微微一笑，转而鼻尖便有些发酸。
见状，车妈妈和大丫二丫默默退出了房间，还带上了门。
屋里头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白岚终是没憋住，哭了出来。
她没有回答蒋朝朝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的朝姐儿长大了，过了今日就要为人妇了，母亲既高兴又有些伤心。”
蒋朝朝瞧见白岚这样，便知她是舍不得。
慌忙间替白岚擦着眼泪，“今日可是女儿大喜的日子，母亲可不能哭，您这一哭，女儿心里也跟着难受……
女儿、女儿又不是远嫁，日后还得时常回来蹭饭呢，还得、还得……”
说着，蒋朝朝也鼻子一酸落了泪。
她也是舍不得的。
在这之前，她参加过许多人的婚礼。
每次瞧见团扇后头的新娘子在哭，蒋朝朝还嘲笑新娘子，不理解她为何要哭。
可今个儿轮到自己，她便明白了。
她从前是养在蒋家的，是蒋家人。
但成亲之后，她便是程家妇了。
成了正头娘子，便就不能经常回娘家了，还得学习着打理后宅事务，肩上的担子只会变重。
而她再也不能像在闺中做姐儿时那样任性了，也不能事事时时都躲在父亲母亲的身后，让他们护着。
她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慢慢老去，也得像母亲一般为孩儿们操劳，把他们送上花轿或者马背上。
这一切，转变得实在太快了。
她终是长大了……
母女俩说了一阵话，哭也哭够了。
等两人内心都平静下来后，白岚这才发现蒋朝朝脸花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举着铜镜让蒋朝朝看，“朝姐儿，你看看你，像个小花猫似的，母亲为你重化，一会儿可不能再哭了。”
蒋朝朝一看铜镜里的自己，顿时捂着脸道：“哎呦，都怪母亲，还不是您说这些，让女儿也跟着触景生情了。”
母女俩笑作一团，白岚赶忙让车妈妈几人进来。
重新给蒋朝朝整理衣裳和发髻，而她则又细心的给蒋朝朝重新化了一遍妆。
最后戴上装点的首饰，就大功告成了。
金色的步摇散发着华贵的气息，在蒋朝朝的一颦一笑间微微摇动着，白岚伸手一拨，凤冠上的流苏便垂了下来，隐隐遮住蒋朝朝的小脸。
若隐若现，十分动人。
最后，白岚看看微亮的天色，将团扇放到蒋朝朝手里，又将她扶到床边坐下。
叮嘱道：“这会儿可就不能再偷吃了，喝水也要小心一些，莫要将妆容碰花，新郎官应该还得要一会儿才来。”
蒋朝朝点点头。
心想今个儿的母亲可真是啰嗦，她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而后，白岚便出了蒋朝朝的闺房。
才踏出去，白岚又想哭了。
她怕被蒋朝朝听见，又把她引哭了，赶忙借口回房补妆，回了自己寝屋中。
房门一关，白岚这才呜呜的哭了起来。
刚刚收拾好自己的蒋文昭被吓了一跳。
“岚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白岚摇摇头，“不是、不是……夫君，咱们朝姐儿就要成别人家的了，我心里难受。”
蒋文昭松了一口气，连忙搂着她安慰起来。
“今个儿是好日子，咱们合该高兴，不哭了、不哭了……”
蒋文昭把白岚哄开心后，掏出一方小手帕，就着他刚刚洗脸的水沾了沾，然后帮白岚一点点擦掉泪痕。
他心里觉得很奇怪。
这白岚平日里哭，可从未出现过这么明显的泪痕，今个儿怎么看起来这么明显呢？
擦了半天，他瞧瞧那方小手帕，顿时悟了。
感情今日白岚还特意化了妆呀。
只是他刚刚真的没瞧出来，白岚平日里和今日有什么区别。
白岚歇了声气，忽的背脊一僵，急忙抬眼看蒋文昭的表情。
看见他似是没发现什么，这才尴尬的道：“夫君你去看看朝姐儿吧，我得拾掇拾掇……”
蒋文昭唇角勾起，感情这是发现自己妆花了，要补妆呢。
他应了一声，不动声色的出了屋。
踏入蒋朝朝闺房后，蒋文昭也同蒋朝朝说了会儿话。
不同于白岚的是，父女俩说话，传出来的全是欢声笑语。
方才还无精打采的蒋朝朝，被蒋文昭这么一逗，竟是心情好了许多。
过了半个时辰，便有下人来通报，说新郎官带着迎亲队伍来了。
蒋朝朝明显愣了一下，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蒋文昭安慰了她几句，便出去迎接了。
因着蒋朝朝是家里的嫡长女，下面弟弟妹妹很多，所以蒋府门口十分热闹。
蒋庭烨这个孩子头，带着一群小的，正堵在门口要喜钱和喜果呢。
程时予一早便找蒋庭轩取过经，这会儿应付起来那叫一个手到擒来。
没多大一会儿就顺利入了蒋府。
很快，蒋朝朝便被车妈妈搀扶着，用团扇遮住面容来到了正堂。
正堂里，蒋文昭和白岚坐在高堂之上，蒋堰和盛绮罗则是坐在一旁。
程时予和蒋朝朝端着茶盏，给蒋文昭和白岚分别敬了茶。
白岚从头上又取下一支金钗戴在蒋朝朝头上，对着蒋朝朝说道：“今日起，你就是程家妇了，要体恤夫君，记得时常给公婆添香油，出入扶持需谨慎，朝夕伺候莫厌烦。”
“是，女儿谨遵父母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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