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半晌，满身雪的胤褆回来，瞧着还在跪地的老八几人，兴奋地眉弄眼笑道。
“大哥我如今有点子本事在身，也不忍心叫弟弟们跪在这喝西北风儿，这就让人给你们点几堆火烤烤。皇阿玛这两天情绪低落，你们啊都小心点。”
“罢了吧，大哥！”边上的胤祉怪声怪气笑道，“都是自家手足，何必落井下石？皇阿玛不许他们避雪，你却点了火，这不是施恩，是暗戳戳地违抗皇命，是打算给他们上眼药吧！你啊，也别太绝情了！”
“你~爷好心情放你一马，你这是上赶着找打。”
胤祉不以为意，谅老大也不敢在御前动手，挑眉回怼，“我如何？”
和大臣们打了半天的太极，好不容易抹去了重兵围困这档子丑事儿，但去祖宗跟前宣布废太子诏书这事儿，还是定了日期，又批了各地上报的折子，康熙心神俱疲，刚用热毛巾擦着脸，漱漱口起身踱了两步，积蓄了点精神，就听外头的喧闹，冷脸说道：“叫大阿哥进来！”
胤禔大踏步跨进殿内，一股暖流立时融遍全身，他熟练地给康熙打千儿行了礼，躬身笑道：“阿玛歇得香么？”
康熙，冷笑道：“朕自然想香香地睡一觉。只你这个带侍卫的阿哥听听，外头脚跺得打雷似的，能睡的安稳么？”
胤禔忙道：“外头是弟弟们在等着请安，儿子有些过意不去，想着给他们搭个火烤烤。这冷的天儿，难为他们跪了一夜，儿子给他们告个情儿，请免跪了吧。”
“唔。”康熙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胤禔觑了眼一脸倦容漠然的康熙，凑近说道：“儿子有句心里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康熙漫不经心地说道：“你难得拐着弯说话，罢了，咱们父子君臣有什么间隙？只管说。”
胤禔迟疑了一下，斟酌许久才款款说道：“皇阿玛，说句心里话，重兵围困这事儿……太蹊跷。老二不是个胆大的人，哪怕是顾念还在皇宫的二弟妹及明德，他也是不敢称兵逼宫的。但别的阿哥心性不一，智量颇高，其中缘故令人难猜！倒是老三、老八、老十三、老十四他们，存什么样的心，可就说不定呢。”
康熙抬眼看了看胤禔，来了兴致问道：“依你见识，是什么缘故？”
“这几年您和老二时不时争执一番，京城早就有传言，说老二失宠了。”
胤禔见康熙没有皱眉，大着胆子继续道：“虽是小人造言，但阿哥们身居鼎铉之侧，有一等不可告人心思的，难免就起意儿，构陷太子的事，也许是有的。这次出事，肘腋之间仓猝而办，能这么周全，也不为无因。”
康熙沉默点头，这话有点道理，若他和胤礽能坦诚……也不至于如此，但对外只能是“朕从没有起心废太子，是他无道自食其果。”
胤禔受到鼓励，微微一笑又道：“皇阿玛，前有‘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后有‘垄中脱兔、万人齐呼’，想要京师安定下来，就得让拿住乱蹦哒的鹿和兔子。您既已经下了废太子的决断，就得拔起萝卜带出泥，把一切都给做全。老二结党多年，私人门吏遍布天下，他正位一日，朝廷永无宁日，儿子愿替主分忧、为父解愁……”
下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康熙挥手便打住了，康熙如芒在背地质问：“你的主意是，要杀了胤礽，让朕从此高枕无忧？”
“啊？不，不！”胤褆连连摇头。
要搁六年前，杀了老二能得大位，胤褆绝对连眼都不眨一下把人给弄死，可这几年他俩处的还可以，把人往死路上逼，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儿子的意思是，把人给废了，让他在京师当个富贵散人安度余生。一个庶人，以前再一呼百应，没了黄带子，能掀起什么风波！若皇阿玛心软，儿子可以亲自安排！”
老二，你放心，哥哥一定给找个好替身，保管外头不敢多嘴！
康熙似乎吃了一惊，仿佛不认识似的盯视着胤禔，良久，笑道：“老大，没想到你对你二弟还挺心善的啊！真是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看！”
“呃……”胤褆觉得这话怎么不对劲儿呢，他出的主意不好吗？
康熙沉声吩咐外头的皇子都滚进来，又命人把议政大臣们都叫来。
胤褆不禁一愣，傻呵呵怔在当地。
很快佟国维、李光地、马齐、张廷玉、阿灵阿到场，康熙看着皇子大臣们，含笑说道： “叫你们进来为了两件事。一是大前夜出了无头案，有人用通封书简发加紧手谕，命热河都统凌普带着两千骑兵进了御苑，字迹朕已经查看过了，不是十三就是十四，必得严惩。顾念十三病重，只需闭府静养即可，十四杖责五十，给朕一撸到底，关进宗人府三月。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往后不许再提。”
胤禔还在想着方才康熙怎么变了脸色，一听要严惩，心里亮堂起来：皇阿玛是立即就采纳了自己的条陈，要一锤定音，彻底废了老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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