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警笛声，却在巷口诡异地扭曲成鲸歌般的哀鸣。薛京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分解成无数蠕动的光点，山姆的破毡帽被无形的力量掀开，露出布满电路疤痕的头皮。
"当年我用五维坍缩弹炸开圣慈的圣殿，"山姆的机械手插入自己胸腔，拽出团跃动的暗物质，"结果发现祂早把意识上传到了虚数云端。"那团物质在他掌心化作无数尖叫的微型黑洞，又被捏碎成星尘。
薛京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摸到口袋里的怀表——父亲失踪那天停摆的怀表——此刻表盘正在渗出蓝色黏液。山姆突然掐住他手腕，巷子里所有雨滴同时静止，倒映出十八个平行时空的残影。
"血肉之躯进不了虚数深渊。"山姆的声音带着电子混响，他的左脸像素开始化脱落，"但你血管里流着旅者基因，你父亲的勘探船...哼，真当是事故？"
砖墙突然开裂彩虹状豁口，薛京瞥见豁口那头：父亲穿着太空服在紫色沙漠里跋涉，身后追着由方程构成的龙卷风。怀表彻底融化成蓝色流体，顺着手腕钻进血管，他浑身骨骼发出冰川开裂的声响。
"现在选吧，"山姆整个人变成半透明数据流，巷子里的垃圾桶正在量子隧穿中闪烁，"是抱着你那可笑的肉身等死，还是跟我跳进虚数洪流？"
警笛声突然在二百米外被掐灭，整条巷子的空间开始像老电视雪花般闪烁。薛京看见自己左手指尖开始虚化，每一粒消失的细胞都化作一串二进制代码飘向裂口。父亲的身影在紫色沙漠里突然转身，用口型对他喊："快逃！"
山姆的数据流缠上他的脖颈，带来零下273度的灼烧感："圣慈的清理程序还有三分钟抵达，你那些藏在格陵兰岛地下的机甲部队..."他发出带着杂音的笑声，"够祂的熵增卫士塞牙缝吗？"
薛京的视网膜上突然炸开无数全息屏幕：瑞士的粒子对撞机正在被金色藤蔓吞噬，西伯利亚的量子计算机阵列喷出人形火焰。他最后看了眼自己正在消散的双腿——它们已经变成由克莱因瓶构成的虚数结构——对着裂缝纵身一跃。
薛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山姆的数据流正像章鱼触须般缠住他的腰。他们下方是不断坍缩的银河高速公路，特斯拉线圈形状的时空裂缝正在吞没整个街区。
"抓紧我的熵值锚！"山姆的声音带着电子啸叫，他军大衣的补丁在量子风暴中翻飞成蝴蝶状，"看到那些紫色旋涡了吗？每个都是圣慈的认知过滤器！"
薛京的视网膜突然炸开无数重影：包子铺的蒸笼正在孵化发光水母，便利店的玻璃门后飘着磷火骷髅。他感觉左眼开始渗出蓝色黏液——这是旅者基因觉醒的征兆。
山姆突然拽着他撞向地面。沥青路面像果冻般震颤，薛京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十个不同维度同时破碎。"抬脚！"老人暴喝，他靴底刚离开的地方爆开黑色荆棘，那些枝条由压缩的尖叫编织而成。
他们冲进地铁站口的刹那，闸机显示屏集体迸发蓝光。薛京瞥见安检仪里沉睡的X光图像突然坐起，骸骨手掌拍打着屏幕。"别对视！"山姆用锈迹斑斑的保温杯泼出银色液体，那些躁动的影像立刻结霜静止。
"这是..."
"圣慈的视网膜神经。"山姆喘着粗气拉开配电箱，箱内盘踞着血管状的发光藤蔓，"八十年前我炸了祂的松果体，现在这些神经突触还在追杀宿敌血脉。"
薛京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发现自己能看清藤蔓表面游走的发光文字——那是父亲七年前的勘探日志。突然有黏液滴在后颈，抬头看见通风管正在渗出肉瘤状气泡。
"拿好这个。"山姆掰断半截荧光棒似的晶体，断裂处立刻生长出克莱因瓶结构，"为了不让圣慈发现，你不能再走轮回秘境那条路了。这是阿萨托斯宇宙的通行证，用你的脑脊液滋养它。"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鲸歌般的轰鸣，山姆突然僵住。他脖子上的电路伤疤开始播放全息影像：二十个平行时空中的薛京正被不同形态的圣慈分身吞噬。
"时间回廊..."山姆撕开衬衫，胸口植入的陀螺仪疯狂旋转，"跟着我的熵值走！记住，别相信任何超过的光三维影！"
薛京的视网膜开始自主成像：他们正站在莫比乌斯环结构的月台上，列车车窗里挤满没有瞳孔的脸。山姆拽着他跳进第三节车厢的瞬间，整个地铁站像被揉皱的锡纸般坍缩。
车厢地板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地壳深处涌动的岩浆生物。山姆的机械义肢突然变形为三棱刺，捅进座椅扶手里尖叫的肉瘤。"这是圣慈的淋巴腺，"他手腕翻转剜出颗跳动的黑钻石，"吃了它。"
"什么？！"
"快！你的基因链需要抗体！"
薛京硬着头皮吞下钻石，喉咙立刻烧灼起来。车窗外的星空开始坍缩成梵高笔触，他看见自己每个毛孔都在喷射二进制代码。山姆正用保温杯接住滴落的脑脊液，液体在杯底凝成银河系模型。
突然有六个薛京的倒影从不同方向扑来。"闭眼！"山姆把银河模型拍碎在他额头，"用松果体视物！"
刺痛中，真正的车厢浮现。墙壁布满呼吸的肉膜，乘客全是长着父亲面孔的蜡像。眼前的一切显得有些恐怖。
山姆的机械臂插入驾驶台，扯出条发光绦虫："抓紧！我们要跃迁了！"
隧道尽头亮起的不再是站台灯光，而是由无限棱镜折射的混沌核心。薛京听到自己骨骼在演奏德彪西的月光，山姆的破毡帽被量子风吹成星云状。在跃入光门的瞬间，二十个平行时空的惨叫声同时涌入耳膜。
阿萨托斯宇宙的狂风裹挟着硫磺与星尘，薛京跪在黑色沙滩上干呕，吐出闪着荧光的沙粒。
抬头时，他看见天空密布着跳动的大脑沟回，海水是粘稠的液态算术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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