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旗蔽日，千帆竞发
珠江口，狮子洋。
清晨的海雾尚未完全散去，但整个洋面已然沸腾。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煤烟、桐油和隐约的香料气息，吹拂着“永乐号”铁甲明轮舰主桅上那面巨大的青龙旗。
李奇一身深蓝色总督制服，未佩绶带，平静地站在舰桥之上。他手中那架来自绿水书院光学实验室的双筒望远镜，缓缓扫过眼前这支史无前例的混合舰队。
在他身后，站着舰队总兵官王洋。
这位出身绿水书院的老将，脸颊被海风刻满沟壑，此刻却难掩激动，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指挥刀刀柄。
“山长，四十八艘战舰，分三个战列，已全部就位。”王洋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前阵十二艘‘镇’字号蒸汽机轮舰，中阵十八艘‘海’字号机帆巡航舰，后阵十八艘‘江’字号辅助炮舰与补给舰，均已完成最终检查。”
李奇微微颔首，望远镜的镜头里，清晰地映出“镇远号”侧舷那密密麻麻的炮窗，以及甲板上水兵们忙碌而有序的身影。黑铁撞角如同史前巨兽的犄角，破开微澜的海面。
“商船编队情况？” 李奇问道，目光投向战舰阵列后方那更为庞大的身影。
“回总督，” 兼职书记官的柴婉儿立刻翻开厚重的册子，她的声音清晰而柔韧，这是她嫁给李奇后第一次回返海洋。
“三大商团，共计三百零七艘商船，已按预定阵型编组。绿水商团领队，‘晋商联合’居左，‘徽浙联盟’居右。各船均已悬挂识别旗，并完成与旗舰的电报信号对接测试。”
柴婉儿婚前在南洋与父亲雄霸一方，她跟随父亲在海上巡逻，也曾独领一军，在南洋有着无法替代的影响力。
此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舷梯处传来。
一个穿着锦缎长袍，身材富态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正是绿水书院的财政大臣胡有财，这家伙手握绿水书院财政，是真正的财大气粗的主，也是绿水书院的老人了，李奇的绝对心腹。
他现在总是一身富商的打扮，身边少不了各种商人围着他转。
“山长大人，王总兵！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操着本地方言，满面红光，“咱老胡走南闯北几十年，头一回见这般阵仗！要不是山长召集，咱老胡不知咱绿水书院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家当呢，他们这些商家，跟着咱们的舰队，这心里头，踏实！”
他指着远处一艘格外庞大的福船：“瞧见没？那是晋商的‘晋昌号’，装了五千坛杏花村汾酒，三千罐老陈醋！让那些西洋番邦也尝尝，啥叫真正的琼浆玉液！”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健壮而又五大三粗，穿着朴素青布长衫的中年人也缓步登上舰桥。
这是海军司令梁家富，以谨慎和精明着称，现在也是一身便装，并不作军人打扮，不知何时起，这些高官只要不是正式场合，都不再穿军装，都是便服。
“胡财神倒是兴致高。” 梁家富语气平和，“山长，还有数百艘小型商船，主要装载生丝、绸缎、茶叶与精瓷。按您的吩咐，他们都跟在舰队的后方，他们将会在占城交易。”
“很好。” 李奇放下望远镜，淡然一笑，“返航时舱内的西洋货和金银，将会是天文数字，到时再给你们海军添几艘铁甲舰。”
这时，一名身着绿色书院制服的年轻女子快步走来，她是李奇的三婶莫少红，负责此次舰队的航行总指挥。
她航行经验丰富，一直在海洋漂泊，无数次航行西洋，是一个西洋通。
“山长，‘量天号’测绘船报告，所有水文测量仪器调试完毕，随时可以开始沿途测绘。”
她又补充道：“另外，‘嘉木号’的荔枝和柑橘树苗长势良好，农学院的技师说，抵达波斯湾后，可以进行第一批移栽试验。”
她口中的“农学院”，正是吴大用创建的农业作物研究学院，专门在大明各地推广良种，此刻那些技师正守在那艘特殊的“嘉木号”上，像照顾婴儿般照料着那些宝贝树苗。
当然，他们返航时也会采集各地的高产良种，回大明试种，谁让我们是一个种地的民族呢？只要是气候合适的地方，我们就想要种地。
民以食为天，这可不是说说而已，是要落到实处的，不种地去那里找食物？
“很好。” 李奇赞许地点点头，粮食是重中之重，怎么重视粮食都不为过。
科技的护航，不仅仅是枪炮。
王洋看了看怀表，上前一步，声如洪钟：“山长，吉时已到！”
李奇深吸一口带着海腥与雄心味道的空气，沉声道：“总指挥，是不是可以启航了？”
莫少红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发信号，启航！”
“启航——！”
王洋的吼声通过传声筒响彻全舰。
几乎是同时，“永乐号”汽笛长鸣，巨大的声浪震撼海天。白色的蒸汽喷涌而出。
舰桥上，旗语兵奋力舞动信号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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