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们对未来要走的路很是忐忑,怕霉运如影随形。
甘明兰闲了下来躺在大通铺上继续假寐。
心里琢磨起了这些盗贼来。
听那两个官差头目的意思。
如果贼人偷盗财物,甚至盗人祖坟。
只要不伤人,不使用武器威胁劫夺,一般都是不处死刑的。
他们受到的处罚力度,也比流放罪要轻得多。
那个什么盗门组织的人,县衙或州府衙门里的普通衙役,估计轻易都抓不到。
就盼着这些人下一回还能碰到她。
甘明兰:咱不是为了那些银票,咱是为普通百姓伸张正义。
还有个问题,她没有搞明白。
她从三具死尸暗袋里翻出来的银票,都有三千多两。
这些,明显就比他们此次偷来的散碎银钱多。
偷比自己穷的人,难道只为了练习功课?
谁来给她解惑!
解惑是没有人的!
官府的人好似对天八门的信息,讳莫如深。
两个押送头目的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
鹿县县令不是给他们补了差旅费么?
难道是给的不够多?
左文康见娘子在大通铺上辗转。
还以为她肚子里的娃出了什么事,很是紧张。
问明情况后才松了一口气,殷勤的给她讲解起来:
“也不怪官差们这般的气苦。各县、州府的衙役大体分为:捕快、皂班、壮班。
捕快,负责抓捕罪犯、传唤被告、证人等。
皂班,是长官的随行护卫,还兼开道、升堂站班,在公堂上执行刑苔等职责。
壮班,就是守城门、守牢狱、库房等。
这些人中,只有库丁、民状是良民身份,狱卒、门子之流都是贱籍。
他们的俸禄也不是朝廷发放的,一年仅有六两银。”
甘明兰:“一年才六两?那怎么够养家的!”
“自是不够的,我娘以前给人浆洗衣裳,一个月也有半吊钱呢!他们养家也不靠这点子俸禄,还得‘捞偏门’。”
说道“捞偏门”,甘明兰就理解了。
灰色收入嘛,什么年代都有。
不过人家这个行为是被允许的,合法的。
左文康没说出口的是。
所有“捞偏门”中,油水最多的差事,就是押送流放犯人。
在皇权的统治下,从衙役手里劫囚犯这种事,两百多年都没遇到过几次。
现在的人都连宗连族的,九成九的都是顺民。
官差们出这种远差,顶多就是吃一点路途遥远,风餐露宿的苦。
但是走上一趟的所得的钱财,能抵得上他们如今五年全部收入的总和。
说不定还远不止。
就拿他们这些流放犯的身份来说。
基本就没一个是真正的穷苦百姓。
为了让他们在路上日子好过一些,亲朋好友们可没有少打点这些官差们。
从大名府到边城,这一路上少不得会求到他们时候。
不拿银子敲门谁会理你?
还有就是,州府衙门会根据流放犯的人数给他们拨款。
朝廷一般规定,犯人每人每天有八两米/面的粮食份额。
规定是规定。
但谁又会真给囚犯吃那么饱?
他们现在是还没出大名府的地界儿。
加上之前打点的银子还是热乎的。
现在给他们的待遇,就是每人每天能吃上两顿二两量的热汤面。
以上这些认知,是左文康通过原身的记忆和上辈子的经历总结出来的。
他推测的完全没有错。
鹿县的县令调拨的三百两银子,只有赵知府拨的三分之二。
三百两公款。
哪怕一天就给囚犯们吃二两米。
挤出来的钱,分到74人身上才多少?
本来,还指望着从左家人手里大赚一笔。
现在可恶的盗门,又把他们的财路堵死了。
没钱途的差事,谁还能高兴得起来?
公差们不高兴。
丢了棺材本(养老钱)的老年人们更是如丧考妣。
唉声叹气,哭哭啼啼了大半夜,才算是熬到了天亮。
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告知马上要赶路的肥仔。
乖巧的穿上衣裳,出门四处张望后。
捂着小嘴,压着小奶音:“娘,怎么肥事鸭?”
甘明兰苦着脸:“仔啊,今后咱们可能就再没有免费的热汤面吃了。”
娘听听你说的是神马?
吃面里不放肉肉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素面都没得吃!
肥仔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荔枝眼转呀转,欣喜道:“那窝们次大肉包子吧!窝不挑嘴。”
甘明兰:你确实是个不挑嘴的!只挑自己喜欢的吃!
那一百个大肉包子,现在还剩了不到四十个。
且给小崽子留着,做哄他听话的胡萝卜吧。
她给小家伙手里塞了一个温热的馒头:“没有大肉包子,只有这个!”
肥仔看到杂面馒头,肥嘟嘟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牢狱中的回忆又浮上了心头。
这个玩意他一开嫌剌嗓子,后面饿得想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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