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满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指，满眼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从未听过父亲说过类似的话语，但他内心深处的阴霾，瞬间驱散得无影无踪。
只听见柳清水继续说道：
“想当年，我也曾跪在家族祠堂之中，苦苦哀求二哥，希望能够辞去下一任家主的职位。
要摆脱这沉重的身份束缚，亲身前往栖霞山向凤桢求婚。
可惜，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二哥始终不肯答应。
我至今，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在那满屋的祖先牌位之下，整整跪了三天三夜，但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音希幽幽地叹道：
“想必你当年一定很伤心，所以，当小满跪在厅前，苦苦哀求的时候，才会勉为其难地答应他吧。
小满这孩子，被我们宠溺过头了，稍不顺心，就口不择言。
你莫要与他计较。”
“不必担忧，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柳清水温柔地安慰道，
“如今我既已娶你为妻，必定会全心全意待你，绝无二心。
只是，这次去中原，少不得要跟凤家打交道。”
音希抽噎道：
“对不起，若不是我，你跟凤大小姐就不会闹成这样，说不定……”
“要不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早就去下面陪着碧山他们了。
好了，都过去了。”
柳清水轻声道。
听完父母的对话后，柳小满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感到，自己之前的叛逆，还有顶撞，都像是小孩子哭着要糖一样的闹剧。
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个冷漠的人，却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热血冲动的一面。
这让意识到，自己对父亲的了解太少了。
同时，他也对凤桢充满了好奇。
那个让父亲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柳小满暗下决心，这次去中原，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
另一边，江芷棠内心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她本以为，柳清水选择音希，只不过因为对凤桢求而不得，所以退一步的选择。
而音希则是恋爱脑上头，甘做替身。
但方才，柳清水亲口讲述，娶她为妻，除了报救命之恩外，还付出了真心。
听到他说出，必定会全心全意待你，绝无二心时，那其中的情意，不禁让江芷棠动容。
再联想到，初遇柳小满时，他也曾提到，他爹说过一句话，
“即使有人骗了你，但能让你爱上的那部分，必然是真实的。”
音希既是妖，又会读心，一般人碰到了，躲都还来不及。
加上，她亲口承认，是她欺骗在先。
可柳清水却还坚持娶她为妻，难不成真的爱上了这个妖女吗？
一想到娘亲，整日困在绣房之内，抬眼望去，只有四角的天空。
得不到夫君的偏爱，唯一的女儿，还逃婚离家，不能陪伴在身边。
而让她牵挂的柳公子，竟然对妖女付出真心，不但娶她为妻，还允诺对他的妻子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如果让她知道真相，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因为，败给凤桢也就算了，毕竟是柳清水的初恋，世家第一贵女，家世好，模样好。
可偏偏败给了妖。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到了分别的日子。
音希泪眼婆娑，一副慈母的模样，扯着柳小满的手细心叮嘱。
就算走出很远，依然可以看见她和孟琉璃伫立挥手的身影。
“你娘为何单拉着你叮嘱，都没跟你爹好好说话？”
江芷棠有些好奇。
“他们一贯如此。”柳小满耸耸肩，“也许是聚少离多的关系吧，”
“他们，真的相爱吗？”江芷棠低声问道，既是问柳小满，也是在问自己。
“当然。”柳小满的眼中盛满了繁星，语气十分坚定。
“可，回去之后，再遇到凤祯呢？”江芷棠在心中默默问道。
即将回到熟悉的时空，她既兴奋，又隐隐有些担忧。
不知道柳清水会采取什么方法，可以说动她父亲，心甘情愿地放弃与楼家的联姻？
总不会是动用武力，逼迫父亲就范吧？
想到这里，江芷棠忍不住偷瞄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柳清水。
只见他神色自若，与丹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不出悲喜。
想要出言询问，却又被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给生生逼退。
低头抚摸着怀中乖巧如猫的云豹，江芷棠忐忑地问道：“这只豹休，真的可以送给我吗？”
要知道，豹休的眼睛，可是制造驻颜丹的主原料之一。
自从北川边境被封锁之后，活着的豹休，基本上在中原绝迹了。
柳小满依旧是一副笑模样，眉眼弯弯，“送你了，就是你的。它吃得不多，会瞬间移动，是保命逃跑的最佳选择。
”可是，怀璧其罪。”江芷棠低下头，心虚地回道：“我灵力低微，怕是护不住它。”
“这也简单。”柳小满说着，从她怀中接过豹休。
一阵轻烟飘过，在焕颜术的作用下，那斑驳地点缀着深色的云状斑纹逐渐褪色，柳小满怀中的豹休，变成了一只花色靓丽的虎斑猫。
他又微笑着，将豹休塞还给江芷棠，柔声道：“糖果，以后你就跟着棠梨，好好保护她。”
听到这句话，江芷棠瞬间泪目，她抬起头，目光潋滟地看着柳小满，颤声道：
“我答应嫁给你，又反悔，你都不生气吗？”
其实，她问这个，也是想知道，在柳小满心中，她是处于什么位置。
这种既害怕柳小满会生气，却更害怕他毫不在意的矛盾，在江芷棠心中憋了很久。
今天终于逮到机会问出口。
轻叹一声后，柳小满凝视着她，认真地回道：
“当然生气。可我娘劝我，有些人，注定只能跟我同行一段路，而无法携手，共同走完余生。
棠梨，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江芷棠本想说些什么，可前方的通道骤然变亮，柳清水淡淡地说了一句，“到了。”
走出时空裂缝，闯入眼帘的竟是，众多妖兽堆积而成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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