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懿臻问道：“县政府办公大楼主体工程完工了吗？真的因资金短缺停工了？”
司机小孙说：“我听说，停工了，县里没钱，第一建筑公司也没钱垫资了。”
钱懿臻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司机小孙说：“钱总，您看，路边的那个男的，你认识吗？他是李家村的李大壮，听说他出狱了，看来是真的，这不，正在马路上溜达呢，这人，从头坏到脚了，可得防着点儿，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钱懿臻凑近车窗往外看了看，没错正是李大壮，身穿黑色皮夹克，脚蹬反牛皮鞋子，站在马路边的路牙石上，眼睛盯着县政府办公大楼发呆。
在钱懿臻的印象里，李大壮，个头不高、肥头大耳，小眼睛，大龅牙，历经二十多年的风雨沧桑，肥头大耳、小眼睛、大龅牙的特点没有变。
只是中年发福，身体圆滚滚的，个头显得更加矮小了，鬓角出现了白发，额头上的皱纹和川字纹，很明显的扎根在了，他那张丑陋的脸上。
钱懿臻的思绪，转瞬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自己在李家村，被逼婚、大闹婚礼现场的场景，......。
“钱总，到公司了。”司机小孙提醒道。钱懿臻赶紧收回思绪，迅速下车，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钱懿臻坐在办公桌前，翻阅、审阅、批示，去香港这段时间以来，攒下的文件、资料、财务报表等，......。
李大壮出狱后，回到李家村自家的三层大别墅楼，发现，别墅的每个房间都已破烂不堪，而且布满了灰尘，家里空无一人。
中午时分，李大壮母亲慢慢悠悠的回到家，从干粮筐子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放在案板上，用刀切成小方块，然后放到碗里，热水泡馒头，一个咸鸡蛋，便是李大壮母亲的午餐了。
李大壮母亲拿起暖水瓶，晃了晃，拔出瓶盖，往暖水瓶里瞅了瞅，将暖水瓶嘴放在耳朵边上听了听，最终确认暖水瓶里没有热水了。
李大壮母亲提着暖水瓶，出门去厨房烧热水，李大壮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母亲忽然发现儿子在盯着她，随口嘟囔道：
“你回来干啥，你看看，这个家变成啥样子了，都是你作的孽，你老婆跟人跑了，你爹死了，你那两个儿子都老大不小的了，整日游手好闲、喝酒打牌不着家，老李家算是完蛋了。
自从你爹死后，这些年，多亏了李三妹家，在乡驻地开了家豆腐坊，时不时的给我们娘孙三个送口吃的，否则，我们早就饿死了。”
李大壮母亲发完牢骚后，开始点火烧水，李大壮站在母亲身后说：“娘，我想去给爹上坟，你陪我去吧，我不知道爹的坟在哪儿。”
“我不去，你不知道信佛的人不上坟吗？你爱找谁找谁，反正我不去给你爹上坟。”李大壮母亲一边愤愤的拒绝儿子的请求，一边将热水倒入盛着碎馒头的碗里，之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李大壮看着母亲吃饭，自己的肚子也咕咕咕叫了起来，便学着母亲的做法，从干粮筐里拿了两个馒头，将馒头捏碎，放在碗里，倒上热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李大壮母亲，吃饱喝足后，起身回屋睡觉去了，临出门撂下一句话：“去乡驻地豆腐坊找你三姐，李三妹问问吧，她知道你爹的坟在哪儿。”
李大壮母亲，自以为看破红尘，整日只顾吃斋念佛，不理家务、不修边幅，对儿孙们的事情，更是不管、不问，随时告诫自己不发牢骚、不生气，一心向佛。
李大壮吃完热水泡馒头的午饭以后，去二楼卧室，打开衣柜，翻出自己多年前的衣服，找了一身看上去比较好的衣服，套在身上，感觉有点紧绷，只能凑合着穿了。
李大壮换好衣服，下楼，骑上院子里的破自行车出门，来到乡驻地李三妹家的豆腐坊。
李三妹家的豆腐坊，是李广发临终前留给李三妹的，坐落在乡政府附近的主路上，五间坐北朝南的沿街大平房，走进院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盖起了简易的工棚，李三妹夫妇正在工棚里忙碌着。
夫妇俩日复一日，夜里四点钟起床制作的豆腐，午饭前卖完豆腐，下午，李三妹正在精心挑选黄豆，准备第二天制作豆腐的原料。
李三妹的丈夫，将泡好的黄豆，一点一点放到石磨里，研磨豆浆。李三妹看到李大壮进门，面无表情的说：“弟，你回来了，快去管管你那两个儿子吧，我和你三姐夫算是尽力了，实在是没辙了。”
说话间，李发财、李发家，一前一后，摇摇晃晃进了豆腐坊的大门，嘴里不停的喊着：“三姑，饿死了，给点饭吃。”
李三妹的丈夫，停下手中转动的石磨，去厨房提来干粮筐，李发财、李发家，争抢着从干粮筐里，两只手各抓两个馒头，站在原地，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李三妹气呼呼的从屋里提着暖瓶，拿着大瓷碗，一边给两位侄子倒热水，一边说：“慢点吃，别噎着。”
李发财、李发家，吃饱喝足后，才发现李大壮站在身边。李发财说：“爸爸，你咋来了，公安局把你放出来了？”
李发家说：“爸爸，你可回来了，现在的日子太不好过了，你在领着我们，过回小时候的日子吧，那时候家里有的是钱，想咋花就咋花。
不像现在，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咱家的亲戚们、李家村的人们都讨厌我们，只有在三姑这里才能讨口饭吃。”
李大壮看着两个用来传宗接代的儿子问道：“李发财二十八岁、李发家二十六岁，我没记错吧。”
李发财、李发家，歪歪斜斜的站在李大壮面前齐声说：“爸爸，你没记错。”
李三妹接话说：“和李发财、李发家一般大的同龄人，早就成家立业、结婚生子了，孩子都上学了，你俩还打算这么混下去吗？。”
李发财说：“三姑，爸爸是罪犯，妈妈跟男人跑了，有钱的爷爷死了，奶奶信佛不管我们，谁家的闺女愿意跳到我这个火坑里来呢？我不这么混日子，还能怎样呢？”
李发家不服气的说：“三姑，我爷爷说过，发财、发家是老李家的宝贝孙子，一出生就是富贵相，哪能干磨豆腐、卖豆腐这种下等人干的粗活、累活呢？不干，干这种活，丢老李家人的脸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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