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小官父祖坟陵都在咸阳，之前是因为时局不得不滞留南阳郡，现在让小官在咸阳养老，这是大王给在下的恩赐啊！”
“下官韩安，叩谢秦王！”
听到韩安的话。
又看到他再一次对着嬴政长拜到底，周围宫人的动作都仿佛停顿了一下。
你刚到咸阳，你父祖坟陵就在咸阳了？
太不要脸了！
李缘想了想，好像韩王室的宗庙迁徙队伍还没到咸阳，历代韩王在骊山脚下的衣冠冢搭建工作，好像也还没完工……
这韩安，说起谎话来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对了，大王，小官家在南阳的公园一事，不知国师和您说过没有？”
嬴政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这事他几日前去南阳时就听李缘说起过了。
这是韩安自己要求的。
迁徙陵墓的工程太过浩大，便只将祭祀先祖的庙宇迁往咸阳，再在骊山脚下立一个衣冠冢；至于南阳郡内的那些，韩安只留下了一些下人驻守在那，并且对百姓开放，一文钱参观一次，也算天底下第一个“陵墓主题公园”了。
嬴政看着韩安那谨慎的样子，忽然笑了：“韩侯不必如此，寡人可从不食言。”
“明日，会有诏书发下，你韩安这一脉只要不犯罪，你家香火永存。”
韩安激动了！
虽然不知这秦王为何如此好说话，但他确实得到了保证。
只是这保证是有条件的。
一个是他自己这一脉，除他以外其余所有原韩王室旁系之人，估计全都会被贬为庶人或者失去所有——至于韩非那一家会不会，韩安知道这不是他该考虑的。
第二个是，不犯罪。
而这个概念就很宽泛了。
究竟如何算犯罪，这恐怕不仅要看秦法，更要看秦国君王的心思。
“好了，来入座吧。”
嬴政放下书，指了指一旁的火锅：“好歹你也曾有过身份，寡人合该请你一顿。”
“多谢大王！”
李缘没在意他们的举动，只是盯着火锅中的水，考虑待会该先下哪个菜。
整顿火锅过程中，韩安一直在言语上明里暗里夸着秦国和秦国，时不时还会夸上李缘两句，宛如一个殷勤献媚的下属。
而嬴政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时不时点头。
这让李缘很惊讶。
因为嬴政很瞧不起这种献媚之举，若是有臣子在这个时候这么做，估计嬴政早就冷脸了。
但对韩安……
直到吃完这顿火锅，韩安对两人躬身行礼后被带走，李缘才一边吃着卤鸡爪一边看着他。
“你是在给他吃定心丸吗？”
“咦？你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
李缘有些伤心，比刚才政哥抢他的小酥肉时还要伤心。
“你觉得他刚才很丢脸？不应该这么放低姿态？”嬴政淡然说道：“因为你不是他。”
“韩国已灭，他首要考虑的就是他们家的存亡了。”
“以自己丢脸为代价，保全了自家的荣华富贵，这是政治，也是他和寡人一桩心照不宣的生意。”
“他给其他五国开了个先例，寡人保证他们这一生的安稳。”
“脸面？”
“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你是他，面对这种选择，你也会觉得脸面没什么用的。”
“别的不说，他将韩国王族那些陵墓改为允许百姓参观的公开园林，你以为他是为了迎合寡人和你？”
“错了，他只是想以这种方式让当地百姓记得。”
“那里曾经有过一个韩国。”
嬴政叹了口气：“虽然他是个亡国之君，但仅从这方面来说，他肯放下所有尊严与脸面就为了保存自家和祖宗香火，自愿承担所有骂名，这种勇气还是值得敬佩的。”
“他是个废物，但却是一个有点责任心和手段的废物。”
一旁，李缘嘴巴微张，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个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时刻想着讨好自己、甚至完全没有一点曾经君王威严的人，他的那些丢脸行为居然有这么多含义？
这下他真有种寒意了……
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这种曾经的王者的实力，哪怕只是一个最废物的韩王。
一个在完善的教育体系下成长起来的人，一个坐到一国之君还能平衡各方势力的王，他们或许和嬴政有极大的差别，但对李缘这种普通人来说，仍旧处于可以碾压的状态。
嬴政本身就是几千年来政治最强的帝王之一，跟他有差别，这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他刚才……”李缘想了想：“是在以这种方式来试探你？看你能不能接受？或者还可以理解为，他在向你表忠心？”
“算是吧。”
嬴政说：“好比别人帮了你一个大忙，拯救你全家的那种，你以后还要在他手下做事，你去感谢他，结果他对你言语中的夸赞都很不爽，那你会安心吗？更何况还是寡人和他的关系……”
李缘若有所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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