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味道很一般，有点淡，好像阿姨烧的时候，忘记放盐了。
小瓷抬头看了眼彭陆南，发现他真的在吃，而且快吃完了，顿时感到惊讶，心里疑云深重。
张院长去的时间有点久，回来大家都吃好了，他烧了两壶热水，供大家解渴取暖。
福利院所有的钱都用来养孩子了，其他方面，能省则省，没有一次性杯子，只拿得出几个玻璃小罐。有经验的志愿者，自己带了保温杯，连彭陆南也从他运动包里，拿出一个黑色运动水壶。
小瓷想喝水只能用这些不知道哪来的小罐罐。她不想用，选择渴着。
下午接着上午没干完的活。
小瓷进棚后，顾自坐下了，等彭陆南栽苗到身边，她手插在口袋里，背靠在椅背上，口吻温淡地闲问道：“你那么有钱，怎么不直接养他们到老。”
帮忙种菜，又改变不了他们贫穷的本质，反而还浪费他这个超级富二代日进斗金的宝贵时间。
彭陆南手没停，说话态度和她差不多，“没问我这种没脑子的问题。”
“……”
话不投机，小瓷嘁了一声，回怼他：“我问别的问题你也不回答我啊。”明明没脑子的是他。
彭陆南没理她，所散出的凛然气场，像是在警告她别吵。小瓷实在闲着无聊，平常装孟沅浠装够了，现在只想尽情地做自己。
“你不会以为种几棵菜，做点好事，就能抵消你曾经犯下的错了吧？”
话入耳像是利刺，刺地彭陆南太阳穴紧绷，血管搏动，胸口有一团不知名状的情绪在酝酿。
“心虚了？”
小瓷挑衅，声音带上了恨。
“没有。”
彭陆南冷硬地回答她。
见他死不承认，小瓷无声冷笑，一脸瞧不起的样子。
“分明就是。”
彭陆南顿了一会，不答，反问：“你来这做什么。”
既不好好帮忙，又不趁早离开，来这里，是为了和他吵架吗。
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小瓷脱口而出：“你当我想来？我来是因为……”
及时打住。
“因为什么。”
轮到他追着逼问。
小瓷语气不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嗯。”
他学她：“心虚了？”
怒气上头，小瓷不得不回答：“因为想看看孩子们。”
“是吗。”
他像是不信。
爱信不信。
顿时，小瓷什么心情都没了，嘴巴闭上，一声不出。
一直到下午三点，彭陆南把苗全部栽完，他们也没说一句。
出大棚，外面雪停了，天光白到刺眼。
隔壁棚，几个志愿者中途休息，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看见她，和她打招呼。
小瓷笑着回应。
除了彭陆南，她都愿意给出她的好脸色。
“你们这是……种完了？”
“是啊。”
彭陆南一个人干活，抵得上别人两个。
“听到没，别人都种完了，”
“知道知道，知道了。”
“真是。”
看他们一个个着急，又回了棚里，小瓷一身轻松，败坏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回到福利院。
刚要进门，小瓷听到张院长在打电话。
不想打扰，她选择往回走。
遇上同样回来的彭陆南，本来不想和他说话，两人之间，气氛僵滞奇怪，都在赌一口气，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她不想输。
但张院长在求人，语气卑微，应该很不想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
小瓷叹口气。
不妥协别人，妥协自己的心。
“喂。”
彭陆南停住，目光凝聚加深，落在她身上，像是空中滑落星屑。
小瓷不自在，别开脸，说：“张院长在里面打电话。”
说完，她直接走了，不等他回答。
彭陆南愣了下，稍瞬，他也转身，步伐利落地离开这里。
福利院就这么点大。
两人走哪都会撞上。
上次过敏休克，医生开了两礼拜药，小瓷今天忘记吃了。
药就在包里，她拆出两粒，没水，直接硬吞。好死不死，以前这样吃没事，今天卡的她差点背过去，一命呜呼。
她捂住喉咙，紧闭双眼，难受地蹲下。
咳咳、咳咳——
看了两秒，看不下去，彭陆南一把拉她起来，拧开水杯，用杯盖给她接了水。
小瓷不想喝，甩手背过身，继续拍拍打打。
水都被她弄洒了。
彭陆南拧起眉，脸色比那天在十八楼还阴郁。
“你当我乐意给你喝？”
正在这时，小瓷卡在喉咙里的药，下去了，她咳嗽两声，不甘示弱，骂了回去：“不需要你假好心。”
她声音超哑，一听就是刚刚生吞药，伤到了喉咙。
彭陆南点点头，留下生冷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瓷半点歉意也无。
在她眼里，他做任何事，都有可能是谎言，包括做义工，给她水。
如果他真是好人，怎么会散播谣言，去搞臭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在做坏事上，郁枫是毫无底线，无恶不作，而他是假仁假义，虚伪至极。
小瓷不想看到他，干脆回棚里多坐了一会。
再出来，是半小时后。
她前脚刚进福利院，模样轻松，后脚看清里面的人后，刹那间，头皮发麻，视觉冲击大到，来之前做的那些心理准备都没用——
汪亭手里抱着两个福利院的孩子，一个缺腿，一个缺手，旁边张院长手里的，更残忍，……
她忍不住往后退。
退了三步，后背撞上一堵墙，小瓷回头，发现是彭陆南，颤了颤眼睫，不作声。
她这会没心思和他吵架。
看她失魂落魄，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彭陆南抬起眼，发现院里的小孩都来了这里，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他什么都没说，侧身越过了她。
小瓷强装镇定，缓了一会，算是能接受了。只不过，其他志愿者都在逗小孩，她不敢过去，需要保持一点安全距离。
“蛋蛋，不喜欢这个玩具吗，哥哥给你拿其他玩具？”
汪亭低头哄他怀里，左边那个小孩，他叫蛋蛋，少了一条胳膊。
蛋蛋哭闹不止，把拿来的玩具都扔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敏敏阿姨那，我不要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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