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如刀，割破夜幕，呜呜咽咽地在宽阔江面吹过。
掀起层层叠叠的黑浪，拍打着岸边嶙峋礁石，溅起碎玉般的水花。
一艘囚船，宛如困兽的牢笼，在汹涌波涛间摇摇晃晃。
孤灯残焰于舱内跳动闪烁，映出刘备一张写满惊惶的脸。
刘备本是怀揣兴复汉室之志、游历天下广结英豪的豪杰。
怎料到诈降之行，遭蔡瑁奸贼算计，被五花大绑扔在这囚船之上。
起初，他还强自镇定，心中暗忖杨业不敢真下杀手。
不过是想借此拿捏自己，逼他给曹操递送消息。
可渐渐地，船身莫名晃得愈发剧烈，舱内弥漫起一股不祥的死寂。
“嘎吱——”一声怪响，仿若囚船发出的痛苦嘶吼，打破了刘备强装的平静。
他心头一紧，扭动身躯使劲挣扎束缚，手腕处粗绳深深勒进皮肉，钻心地疼。
可眼下生死攸关，他顾不上这些。
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和着鬓角凌乱发丝贴在脸上。
就在刘备奋力挣脱之时，囚船毫无预兆地猛然倾斜，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掀翻。
船尾处，几个隐秘凿口瞬间被江水撑开。
“咕噜咕噜”，冰冷刺骨的江水如脱缰野马。
汹涌灌进船舱，须臾间便漫过脚踝。
刘备瞪大双眼，望着不断攀升的水位，呼吸急促得近乎窒息。
满心满眼只剩恐惧，吓得魂飞魄散。
“皇叔！”侍卫们守在临近船只上，见状不妙，瞬间红了眼。
他们皆是追随刘备多年、生死相随的忠勇之士。
此刻哪还顾得上蔡瑁水军的重重围困，拔刀嘶吼着飞身跃上囚船。
一人挥刀斩断捆住刘备的绳索，其余几人呈扇形散开，将刘备护在身后。
手中利刃寒光闪烁，警惕周遭动静。
蔡瑁立在指挥船上，远远瞧见侍卫登船救人，脸色一沉。
他三角眼中闪过狠厉，抬手一挥：
“哼，想救人？给我将他们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刹那间，四周战船围拢，刀光剑影交织，喊杀声震得江水颤栗。
蔡瑁的水军如蚁群般涌上囚船，刘备侍卫们虽拼死抵抗，可双拳难敌四手。
他们身上伤口渐多，鲜血汩汩流出，染红脚下甲板。
刘备被侍卫裹挟在中间，望着手下一个个倒下，眼眶欲裂。
他嘶吼着要冲上前，却被死死拉住。
“皇叔，留得青山在，快走！”
说罢，仅剩的两名侍卫架起刘备，瞅准包围圈缝隙，纵身跃入滔滔大江。
江水瞬间将他们吞没，暗流涌动，似无数双手拉扯拖拽。
蔡瑁见状，冷笑一声：
“跳江？量他们也翻不出这天罗地网，给我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水军纷纷抛下渔网、长钩，在江面来回打捞搜寻。
半个时辰过去，江面浮起不少尸首，其中一具正是刘备。
面色惨白如纸，双眼圆睁，已然没了气息。
江水灌饱衣衫，身躯浮肿，死得透透的。
蔡瑁命人将刘备尸体捞上船，端详片刻，嘴角勾起得意弧度：
“刘备啊刘备，任你有鸿鹄之志，今日也折戟沉沙，葬身我手。”
言罢，大手一挥，返程邀功。
蔡瑁额上还挂着未拭去的汗珠，神色间既有几分仓惶，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窃喜。
旗舰灯火摇曳，光影在船壁上晃荡，映出杨业那威严又透着沧桑的面庞。
“司空！”
蔡瑁声音刻意拔高，满是急切与懊恼：
“属下办事不力，那刘备所乘囚船……不慎沉江了。”
“我等打捞许久，捞上来时，刘备已然断了气。”
说罢，他偷眼瞧向杨业，观察着这位上司的神色。
杨业猛地从榻上站起，身形高大魁梧，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乱晃。
他浓眉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旋即化为深沉的惋惜，长叹一声：
“唉，刘备，当世豪杰，素有贤名。”
“本想着困他一阵，挫其锐气，再徐徐图之。”
“谁料竟出此变故，实在是令人深感遗憾呐。”
杨业负手踱步，心绪复杂，盘算着刘备之死会在这乱世棋局里掀起怎样的波澜。
良久，他缓声下令：
“传我命令，厚葬刘备，选块风水宝地。”
“棺椁、祭品皆不可敷衍，也好全了他的声名。”
“莫叫世人诟病我等不懂礼数。”
郭嘉一袭月白长衫，手持葵扇，静静站在一旁。
仿若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可嘴角却悄然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待杨业话音落地，他上前两步，轻摇葵扇，温声道：
“司空此举，真乃高义。”
“刘备虽与咱们立场有别，可毕竟声名在外。”
“这般厚葬，尽显大度，往后旁人提起，也得赞一声杨司空仁义无双。”
郭嘉目光澄澈，言辞恳切，却似话中有话，旁人一时也琢磨不透。
许褚生性直爽，哪懂这般弯弯绕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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