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那，那好吧。”许意迟满面赧笑地挠了脑袋，她抓着白妙妙二人眼神交流了半晌，纠结再三，到底不大好意思地将这事给应下了。
——虽说贸然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她这心中怎么都有那么点别扭。
但这事就像龚舟先前所说的那样，一则，是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感受得到这祖宗确乎是真给她们几个当成了小辈来看，长辈赠予的宝贝，她们身为小辈……的确应了那句“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二则，龚舟前辈说的那个，关键时刻可以拿这壶来应急这事也是真的——她们先前说白了，纯粹抱着的就是个“大不了出了事大家从头再来”的念头，全然没考虑过会不会出现什么完全超乎她们意料、光一个“从头再来”也解决不了的麻烦。
比如，会不会有谁家里出了意外，谁的身体不好突然生了重病……或者等着《织影记》制作成功、来日工作室的规模大起来之后，她们有没有可能面临工作室扩张资金不够，某个游戏制作失败赔本，以至于让她们不得不抵押手中现有资产甚至出卖游戏版权之类的问题。
这些都是她们从前从未考虑过、却又确实可能存在的隐忧。
——二三百万确乎算不上多。
这数目没多到能轻松养活她们工作室的整十口人，不至于让她们因自觉“有东西兜底”而失了分寸，或是就此失去了肯不懈奋斗的恒心与勇气。
同时，二三百万又确乎不少。
当有一日，她们真正要面对那些复杂又棘手的问题的时候。
这些钱，至少能给她们留一个可喘息的时机，一个能让她们保全了自己全部心血、拒绝他人趁火打劫，抢她们家游戏全版权的底气。
——这是龚舟以一个长辈身份，所能给予她们的最大善意。
而她们，在慎重思量后，决定接受他的这份善意。
算是郑重接受了一位长辈的衷心祝福，与他对她们未来的期许。
“那我们就先提前谢谢您了呀，龚舟前辈。”想过了一圈的小姑娘咧嘴与那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的妖灵道了谢，原本还好好的鼻头，这会子莫名便发了酸。
她觉着她好像有点想哭，但这时间直接哭出来了，她又自觉委实有点丢脸。
于是佯装要抬眼看风景一般努力望向了窗外，顺带拼命眨了眼睫。
只要她眼皮眨得够快……
那就一定能把快溢出来的眼泪扇干。
许大制作的脑回路无端歪了一瞬，这一打岔倒真令她没了那满腔的泪意。
好在一直忙着低头检查手中合同有无纰漏的龚舟并未觉察到她方才的那点点异常，他听见她道谢的声响，禁不住展颜一笑：“不客气，毕竟我是过来人嘛！”
“——过来人总是忍不住要给新上路的孩子们传授点小经验的，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再去走我曾经走过的弯路，踩我曾经踩过的大坑。”
“好了，小许，咱不提这个。”龚舟摆手，说着将手中那份经他检查无误的合同递到了许意迟等人面前。
“——来，看看合同，这可是咱们今天要办的最要紧的大事呢！”
*
签过了合同的许意迟等人并未在苏省多留，只略微又在龚舟的紫砂陶工作室多待了一日，近距离拍摄了不少一手素材，便赶着次日一早的高铁，麻溜回了忻川。
龚舟驾车送三人回去的那会还甚是不舍，临走前恨不能是三步一回头地叮嘱姑娘们平常没事一定要多来苏省找他玩。
直至许大制作被这祖宗磨得脑仁发痛，答应等着有关紫砂陶这一章节的游戏做完，她便立马带着demo来苏省请他老人家亲自上手体验，他这才不情不愿地哼唧着出了送站口。
——看得出来，龚舟前辈真的挺喜欢带着她们仨上蹿下跳满地胡闹的。
但很可惜，她们要再在苏省这边待下去……工作室里的那堆皮猴子们，就真该在家里上蹿下跳满地撒欢了。
……那会有点难办的。
安生坐上了高铁的许大制作不受控地飘了下眼神，车窗外映出站台上无数行人匆匆的身影。
不过……
“小意，你发现没有。”并排坐在她身边的白妙妙倏然开口，毫无征兆地打断了小姑娘的思绪。
许意迟循声回头：“啥？”
“咱们从开始决定要制作一款非遗游戏到现在，”白妙妙望着头顶的行李架无不感慨，“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些好人呐！”
“年纪小小但又莫名很有长辈范儿的杨老师是，答应帮我们编写游戏配乐的你偶像兰女士也是……”
“到现在这位看着跟我爷爷一样和蔼的龚舟老师还是这样，甚至包括遥山观里那几位看着不大靠谱的道长——呃，我这里没有说道长们不好的意思——他们也都是好人。”
“我们这一路上，好像一直是在大家的帮助下才慢慢成长起来的。”白妙妙说着甚是感性地抓过许意迟与安卿的手臂，“虽然磕磕绊绊，不时会遇到新的问题。”
“但总体看，却也还算顺利。”
“小意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特意给像我们这样踏实勤奋又肯干……（此处省略三百字）的好牛马们的奖励哇！”
“看在它这么贴心的份儿上，我可以短暂地承认自己是它的亲孙女，呜呜！”
“……泻药，我们确实遇到了许多好人且一路走过来也还算顺利不假。”安卿闻言沉默一瞬，遂不着痕迹地静静抽出自己的手臂，“但请不要随便用‘牛马’二字来形容我们，谢谢。”
——她觉着她们这还没到当“牛马”的程度来着。
虽然忙起来的时候确实比一般的社畜还忙……厨子她们平常也总爱开玩笑喊小意“老板”，但总体上，她们这属于创业，是给自己打工，算不上牛马。
——撑死也就能算是个野牛野马！
“矮油~轻轻，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白妙妙优雅地一翻眼皮，“人家只是想感慨下最近遇到的都是些好人而已。”
“好久没在一群原本陌生的人身上，感受到这么多善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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