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重阳节。
现在的学校，都很重视培养孩子的传统礼节，家长群里发了活动通知，邀请家里的老人参加。星星现在很得杨青蓉喜欢，她开口，杨青蓉就屁颠颠跟着去了。
学校安排的活动很贴人心，把老人们哄得乐不可支。
给他们剥橘子，喂重阳糕，吃饱喝足后老师说：“孩子们，给你们的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敲敲腿捶捶背好吗？”
老人们的脸上扬着笑意，皱纹都舒展开了。
到了送礼物环节，星星和同学们一起快速奔回自己座位，拿了礼物又飞奔过来。教室里乱成一锅粥，但老人们都不嫌闹腾。
星星小手递上礼物，没等杨青蓉拆开，她自己反倒激动了。抱住杨青蓉不肯撒手，过了一会儿，才又探出脑袋，想到了老师教的台词：“杨奶奶，这个送给您，您辛苦了！”
失去丈夫这么久，儿子高中寄宿，上大学后更少归家，杨青蓉内心里最渴望亲情。她和别的老人一样，红了眼眶，摸摸星星的脑袋，第一次喊她：“乖孙女！”
又对她说：“星星，以后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叫我奶奶就可以。”
杨青蓉长得好看，更不显老，她在学校接过几次星星，同学们都很好奇问这位美女阿姨是谁。星星特别得意，回来就跟杨青蓉鹦鹉学舌，把杨青蓉哄得要上天。她前半辈子，因美貌在文工团里既出挑又招妒，后来没了丈夫，红颜更容易招祸水，所以人家夸她好看，她心里都存着防备。可在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面前，杨青蓉放下所有戒备，是真的开心。
她开始敷面膜，开始让星星挑哪件衣服好看，还开始压腿开肩这些已经荒了二十多年的基本功。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再美点，再年轻点，好给小星星长脸。
“奶奶，看看我的礼物！”星星催促。
是一张画。里面是星星和苏苒许漠安，杨青蓉也在里头，星星取名字叫“一家四口”。
“谢谢星星，奶奶很喜欢。”杨青蓉高兴得不知所措。
“奶奶，我画错了。”星星有些不好意思，“应该是一家五口，爸比说以后我还会有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但是我已经写好名字，不能改了。”
星星眉头皱起来，很纠结的小模样。
杨青蓉心里跟似的，又软又甜，她把星星抱在怀里，感觉怎么爱她都不够。
最后的活动是节目表演，亲子秀或个人秀。上台的节目，是三个月前就通知报名了的，为了让大家能准备充分。
时间还多，老师笑眯眯看大家：“还有哪位家长愿意上台给孩子们表演个节目？”
没人回应，中国人向来含蓄腼腆，老一辈的更是。
星星在美国两年，早被熏陶得主动积极，她高高举起了手：“老师老师，我奶奶，她会跳舞！”
跳舞的节目已表演过好几个，但也不好拂了面子，老师还是热情邀请杨青蓉上台。看星星如此兴奋，杨青蓉不得不上阵。
她让老师找了首最经典的《天鹅湖》，昂头、挺胸、舒展，架势一摆开，所有人都愣了。其他老人都是广场舞级别，杨青蓉一出手却是芭蕾。
杨青蓉在县文工团待了近三十年，刚开始并不练这个。但七八十年代，融合了中国芭蕾的《红色娘子军》风靡了一阵，里面的动作成了许多市级县级文工团女演员们模仿的目标。
杨青蓉也不例外，她模样好，底子好，是文工团里的台柱子。那时候哪有现在的木地板，都是在水泥地上练得脚趾淌血，脱掉一层皮，很多人每天一边脱袜子一边哭，但还是要练。
虽然太久没跳了，但一招一式如同刻在了脑子里。杨青蓉知道很多动作都和过去差太远，不过在这群外行人面前，随便摆些姿势便绰绰有余。
一曲结束，掌声不断。
当天，学校的公众号里有活动的短视频，杨青蓉的舞蹈在最开头，时长还不短。没想年轻时跳舞没给杨青蓉多少荣耀感，老了老了，竟让她在星星的班里大放异彩。
回去后，星星来了兴致，问东问西，杨青蓉给她看当年的照片。在星星的一声声赞叹中，杨青蓉感觉自己成了个女明星。俩人兴致很高，一拍即合，杨青蓉给星星当起了舞蹈老师。星星特会忽悠人，会了几招后去学校显摆，还鼓动几个女同学一起来学。
杨青蓉在星星班里早出了名，家长听说都很积极，就这么着星星给她谋了个舞蹈老师的工作。因为孩子们都在苏苒的小区附近住着，苏苒就把家里钥匙给了杨青蓉。客厅本就是木地板，移走茶几，铺几块瑜伽垫，成了个简易舞蹈房。
杨青蓉既能教传统的中国舞又能教芭蕾，只象征性收点钱，几个家长觉得捡到了宝。她本也不喜欢跳广场舞，觉得太俗，在老家打麻将只为打发时间，现在和孩子们混着生活充实，心情愉悦，冷清的性格也转了不少。
这么练了段时间，几个家长和苏苒合计，每次上课索性租了个附近的瑜伽房场地，杨青蓉教得更有模有样了。
又过两个月，星星不安分的心又起来，有天对杨青蓉说：“奶奶，我跟着您练舞蹈，您要不要也跟着我练个舞蹈？”
她被星星带到了个舞蹈工作室，一整墙的透明玻璃，里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劲爆的音乐透过玻璃墙，震入两人的耳膜。
星星的眼睛都亮起来，目不转睛盯着看。
“你想学这个？”杨青蓉猜出她心思。
星星点头，她在美国的同学好多都会跳。苏苒也不是不同意，只是这么小就学这个，怕她连走路都一摇一摆起来，就往后拖了。
星星凑近杨青蓉耳朵：“奶奶，你舞蹈跳得这么好，肯定学得很快。我们一起学看看谁跳得好怎么样？不过，这事不能和妈妈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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