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望远，一览全无。
云雾缥缈，又时而缠绕着巍峨高耸的青山之巅。
顶峰处，风吹起徐长泽的外袍，沙沙作响。而不远之处，凌夜的外袍纹丝不动，像是滞留在某一个空间里。
“这不是你的真身。”徐长泽开口道，他只轻轻地看了凌夜一眼，便将目光望向连绵不绝的山脉。
凌夜也同样望着山脉，“我在守着她。”
她是谁，不言而喻。
“你很强。”徐长泽诚实说道。
“她也很强，我是她的手下败将。”凌夜用轻缓的语气，说着一件对他而言极其重大的事，“我曾经与她对决过很多次，每次都势均力敌，分不出胜负。”
“刚开始我们是陌路相逢，后因为我体验的人生立场不同，我们又以敌人相对。”
“针锋相对之后，我体验的人生也刚好结束，我们又以友相待，最后我慢慢地承认了自己对她的不同。”
“我与你不一样，我和她走了好长一段路，可你却和她走了一段极短的路。”
他在她身边走了一段长路，才看到她真正的灵魂，才知所爱。
而徐长泽却用了极短的路程，看透种种虚妄直凝她的灵魂，在短短的时间里，不过多反复横跳去优柔寡断，果断地找到自己灵魂深处的牵引，直面自己的内心。
确定了是她，就是她，不在乎结果如何，只在乎这个人，这个无法复制的灵魂。
闻言，徐长泽很平静，他回道：“她本就很好，之前有你，之后再有我，理所应当，本该如此。”
没有嫉妒，没有愤怒，也没有遇见一个比他更有竞争力的人的那种懊恼羞耻。
徐长泽相当平静，而平静里带着担忧，他问：“我遇见她时，她应该伤得很重。是因为和你对决？”
最后的一句，徐长泽语气有些冷意。
面对徐长泽的质问，凌夜淡淡一笑，“就算是公平对决，在这过程中各方都无法避免。”
“可是……”
凌夜顿了顿，沉默了一会说道：“她之前那般的重伤，我真宁愿是我所为，至少我不会那么无能为力，什么都阻止不了。”
这话砸在徐长泽的心里，让他意识到了什么，他随即转变目光，看向凌夜。
凌夜还是那含笑的模样，他先出言道：“你现在很弱，我灭杀你，轻而易举。”
所以无论你现在想到什么，都毫无作用。
徐长泽闪过一抹晦涩的光，他明白凌夜的意思。
“的确。”他也不否认，承认自己实力的弱小。
没有争执，在这方面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心境是十分的稳。若成长起来，半道不陨落，那么最后的成就绝不会比他差，平分秋色，或许比他更上一层楼。
面对徐长泽的不卑不亢，凌夜心中想到。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心性和悟性超脱了数不清的生灵。”凌夜也不吝啬，他娓娓道来：“若真按年纪所算，你如今可是天之骄子，前途无量。”
试试想，当时他这个年岁正是漫长至暗时光的开始，那时的他还懵懂地踏入黑暗深渊，凭着执念在里面四处撞墙碰壁，意识被吞噬，灵魂破裂，慢慢与黑暗同在。
“因为前途无量，所以她一直在迁就着我。”徐长泽的话让凌夜诧异。
他没想到徐长泽的思维想到了这方面，解释道：“算是吧，但更多的是尊重。”
“其一，你给出的，纯粹，真诚，不掺一丝假意。如此这般，珍贵无比。加上你本人不是恶劣之人，完全能让她尊重。”
“其二，废掉一个天之骄子，不一定要打杀灭之，毁了他如清泉般的心境，将一蹶不振，或是执念成痴狂，成为他敌随意操控的锚点。”
徐长泽黑色长直发低束在身后，风拂起他额前垂落的发丝，擦过他的眼睫，问道：“她总是如此吗？”
一直在照顾着他，不想因为无心之举毁了他。
就因为他给出了纯粹真诚的感情，哪怕这感情她不接受。
“一直如此。”凌夜的话回应着，“前提是不要挡她的路。”
“所以，你对我的敌意是什么？”这是徐长泽不明白的地方，刚开始凌夜直接暴露和他一样对水云的感情，甚至掺杂着对他的敌意，他以为是对水云身边出现其他人的愤怒，但如此看来，并不是。
闻言，凌夜嗤笑一声，说道：“我这人，起初是非常不喜天之骄子，但后来看多了也就无所谓了。”
“所见的天之骄子无不一傲气凌然，意气风发，全族供之。”
“像你这样，独身一人，心台通明，谦虚自律，不骄不躁，实属难见。”
“让我有些回到当初的时候，嫉妒你的心性和天赋。”
凌夜泰然自若地说出自己的私心，他的神色总含着一抹淡淡的笑，好似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他从被判定资质低下开始，族群、家族、父母当弃子一样抛弃了他。
而他花了几百年时间，死死生生，自己一点点的找取资源，自己感悟，跌打摸爬，剔骨碎魂的去摸索寻找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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