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鹿城，东方青苍独坐庭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断裂的玉簪。一夜之间，他仿佛经历了千年轮回——那些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他看见巽风跪在雷刑台上，单薄的身躯被八十一道天雷劈得血肉模糊；看见自己冷眼旁观，口中说着"勾结海市主，罪该万死"；最后，他看见自己抱着那具残破的尸体，在寂月宫中痛哭失声。
最讽刺的是，不过短短数日，梦中的自己竟就牵着那个小花仙的手，站在月桂树下许下誓言。
"呵......"
东方青苍突然冷笑出声，掌心业火将玉簪烧成灰烬。什么情爱，什么劫数，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把戏。前世他为一个小花妖伤了至亲，今生难道还要重蹈覆辙？
"尊上。"
小兰花怯生生的声音从廊下传来。她捧着药碗，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东方青苍抬眼，目光冷得像冰："谁准你来的？"
"觞、觞阙说您受伤了......"小兰花被他眼神吓得后退半步，却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这是治疗内伤的汤药......"
"本座不需要。"
"可您的业火反噬......"
"滚！"
一声厉喝，药碗应声而碎。褐色的药汁溅在小兰花裙摆上，像极了那日巽风吐出的鲜血。
东方青苍瞳孔骤缩，突然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个被息兰圣印绑住的累赘。"
小兰花疼得眼泪直打转，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我、我知道尊上难过......"
"难过？"东方青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手上力道又重了几分，"你也配提巽风？"
他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可怕，"前世若不是你，本座怎会对他下那般重手？"
小兰花浑身一颤。她不明白尊上在说什么，却从他眼中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恨意。
东方青苍松开手，看着她踉跄跌倒："今日启程回苍盐海。你若再敢擅自行动，本座就让你尝尝雷刑的滋味。"
马车内，小兰花缩在角落，下巴上的指痕清晰可见。东方青苍闭目养神，仿佛身边根本没有人存在。
车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兰花娘子！"
萧润的声音由远及近，马车猛地一顿。东方青苍睁眼，眸中杀意凛然。
"东方兄且慢！"萧润拦在马车前，手中捧着一个锦盒，"昨日见兰花娘子喜欢城南的糕点，特意......"
话未说完，车帘被一道劲风掀起。萧润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瞬间如坠冰窟。
"觞阙。"东方青苍声音平静得可怕，"打断他的腿。"
"尊上！"小兰花失声惊呼，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萧公子只是......"
"只是什么？"东方青苍转头看她，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心疼了？"
小兰花脸色煞白，却仍不肯松手："求您......别伤害无辜......"
"无辜？"东方青苍突然大笑，"当年巽风跪着求我时，怎么没人说他无辜？！"
话音未落，车外传来一声惨叫。小兰花挣脱他的手扑向车窗，只见萧润倒在地上，右腿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现在，"东方青苍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你还想去灯会吗？"
小兰花瘫坐在地，终于哭出声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本座厌极了你们这副惺惺作态的嘴脸。"东方青苍冷眼看着她哭泣，"前世你靠这副模样让本座背弃至亲，今生休想故技重施。"
马车重新启程，将萧润的呻吟声远远抛在身后。东方青苍望向窗外，恍惚间又看到巽风站在月桂树下对他微笑。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夜幕降临，车队在荒野扎营。小兰花抱着膝盖坐在河边，眼泪早已流干。
"给。"
一块手帕递到眼前。小兰花抬头，看到阿情不知何时坐在了她身边。
"阿情大人......"她慌忙擦脸，"您怎么......"
"来看看你死了没有。"阿情语气淡漠，眼中却带着几分怜悯，"东方青苍前世的记忆苏醒了，他现在恨你入骨。"
小兰花苦笑："我不明白......我根本不认识前世的他......"
"但你确实存在。"阿情望向篝火旁的身影，"那个为了你伤害巽风的东方青苍，也是他。"
夜风吹皱河水，倒映的月光碎成无数片。阿情突然问道："若给你机会离开，你走不走？"
小兰花怔住。她看向不远处的马车，东方青苍正站在车辕上眺望远方，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个会为她挡风遮雨，会因她受伤而暴怒的尊上，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我......"
"算了。"阿情起身打断她，"有些答案，还是等灯会那日再说吧。"
小兰花不明所以，却见阿情走向营地，腰间的银铃在夜色中叮咚作响，像极了巽风消散时的那缕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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