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李鸢感受身后的明显的注视和明显更加刮人的冷风，她知道自己出关的事情瞒不住！
关口已经有人在等着，看到李鸢赶紧回身给她开门：“殿下，老太君他们一直在等你！”
“知道！我还不回军营，告诉他们早点休息！”撂下这句话，李鸢便扬鞭离去。
灵云跟在李鸢身后，看着方向她知道这是要去哪儿。
快到亥时的时候，马儿停在下村门口，没有着急下马，李鸢看着不远处亮着的灯，还有小孩子的哭声，知道一年前的事情已经被人淡忘。
马蹄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街道上什么都没有，许是刚过年的关系，零星的一两户门上挂着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地窖的窗已经被封上，李鸢站在马旁发呆，身体已经冷的快没了知觉，这种感觉让她很熟悉，曾经自己躺在那里面的时候，便是这样的。
身体不住地抖着，被子已经像是一块冰板盖在自己身上，呼出的气都没了颜色！
她一度以为自己即将死掉，但每天早上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的睁开眼，抓着被子的手，已经不听使唤的僵住。
连眼珠都要缓解好长时间才能睁开，李鸢每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醒来。
有的时候，实在是冷，还会被潋妩怒骂，说她懒骂她贱。
曾经在金铃城被众星捧月的女人，已经变的瘦小，穿着麻衣乌黑的头发变得枯黄，白皙娇嫩的脸被北地的风吹成了黄褐色，脸蛋上常年是一团不正常的红晕。
她身上的首饰都填补了家用，脚上穿着从前烧火丫头都不穿的草鞋，她每天起床都要逼迫自己重新接受这样的事实。
李鸢那个时候很犟，不爱说话，一声不吭的从地窖爬上来，一般这个时候迎面而来便是巴掌，接着就是潋妩的叫骂声。
然后背着背篓出去捡柴，出去割猪草，出去找一些自己能吃的东西！
知道旬渊出现，李鸢的日子并没有好过，他说：
“你娘从前不是那样的人，你要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她一个女人在这种地方生下你很不容易，你要听话！”
类似这样的话她听了无数句，在她练武的时候，在她读书的时候，听的她已经倒背如流！
可墙那边的声音从来没有消失过，潋妩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还怀着孩子！
这些话从最开始的小声八卦，到看到潋妩便指指点点，再到只要是男人多看她两眼，便会被媳妇抓着耳朵骂！
村里的女人们说潋妩不要脸，说她长了一张祸国的长相，甚至开始排挤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可李鸢记忆里的潋妩，从来都是冷着脸不说话，一个人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走过！
冷风起，李鸢打了一个寒颤，重新翻身上马：“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回到营地已经是丑时，李鸢再次感受到身上没有知觉了，她顶顶已经有些酸胀的腮帮子，一个翻身下了马！
“这样冷的地方你到处乱跑什么？你还年轻，不要落下病根，不然以后结婚生子都是麻烦！”
一进营帐便看到坐在那里等着她的老太君，她身边没有人，但面前的茶壶在炉上翻滚着，隐约能闻到奶的味道。
“站着做什么，过来坐！”老太君看李鸢站着不动，绷着一张脸说道。
灵云上前为李鸢解开大氅，挂到一边，走到火炉边，拿起茶壶给李鸢倒了一杯奶茶：“
殿下！快来烤烤火！”
李鸢的状态不好！
这是灵云感受到的！
回来的时候，她一刻都不停的骑着马，明明雪已经下的那样大，她还在不要命的往前冲，看的灵云心惊胆战。
直到将冒着热气的奶茶捧在手心，李鸢才慢慢回过神来，手心的温度开始发烫，一进一出的冷热交替，让她的浑身开始发痒。
老太君大概知道她去了哪里，也就没有在训斥她，从蒲团上站起来：“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鸢没有回她，是捧着茶碗发呆！
忘记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帐外已经大亮，撑着身体坐起来，李鸢感觉身上一阵酸痛！
帐帘掀开，灵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哪里，不远处时不时地传来士兵晨练的声音！
今天太阳很好！
天很蓝，丝毫看不出昨天晚上鹅毛一般的雪！
“殿下醒啦！”灵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手上拎着一个食盒，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把长剑：
“今儿早上，杨太尉找人过来想让您前去观看练兵，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你！”
其实是因为昨晚李鸢睡得并不好，一直在翻来覆去，并且总是说一些梦话。
灵云听不清楚，却也知道是昨天去的地方，让李鸢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
这种状态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逐渐消失，所以灵云才没有叫她起床，去看了士兵演武才带着早午饭回来！
李鸢依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侧身让开看着灵云进去，荡起了一股寒风将她吹清醒！
“杨太尉说，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早上一般就是烙个饼，煮点肉汤！殿下你担待一下！”
灵云把食盒里的东西拿出来，还有一碟小菜！
从一边拿了茶水漱了口，洗了把脸，李鸢才走到茶几前坐下，她想起来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昨天在安代那里也就是喝了一些奶茶，忙着说事情，走的时候也匆匆忙忙。
肚子微微地想了一下，她拿起饼撕开丢进肉汤里：“其他人早上吃的什么？”
“我看了！粮食还够吃七天左右，太尉怕后面没得吃，就每隔一天给将士们吃一次肉汤，今天大家吃的都一样！太君年龄大了，给她单独做了包子！”
灵云把被褥收拾好，又把李鸢昨天穿的大氅展开拿鸡毛掸子掸了掸：
“京城来信说，小桃出发过来了！还有一些京城最近发生的事情，总体走向是按照我们走之前计划的那样！”
“嗯！知道了！你师父呢？没给你来消息？”李鸢把泡软的饼放进嘴里，一边问着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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