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肩头,她的呼吸吹过他的心头。
他实在……有些害怕离开。
门外的风吹得烈,刀子一般瞬间就刮了人清醒。他不过驭马走出那条巷道,再回眸,如斯良夜,再不见那束微光了。或许那当真不过是场梦。正如她从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他,更不曾说过哪怕一句话。她叫过了二哥,跟着就垂身发抖;她由着他拥抱,不过片刻便自己睡着。她不曾哭,更没有笑,分明近在咫尺,她却好像一个幻影、摇曳在遥远的长安。可是胸前她沾染的霉灰味儿是真实的,袖边她口水留下的印迹是真实的,指尖她那份沉甸甸的温度更是真实的。那么若非她实在精疲力竭,便只余下一种可能——
他不愿去想那种可能,于是回刺史府那迢迢远路,他便唯有想了更多,其间有懊恼、有庆幸、有自嘲、甚至怨恨,有一瞬的愠怒。尤其当文雀义正词严,只字不肯透露——他几乎当真要打定主意,当即起身一起折返夏州,去看看她走过的路,听听她的故事。可他不能够。夏州乱则乱矣,毕竟已经平息;西受降城久攻不下的症结仍在九原,兵权威信、大多仍握在秦秉正手里;右威卫的内奸未除,火拔支毕的动向不明——
日出东方一线,朱兆已候在门外。还有这位兵部侍郎,仍需好好修理敲打,所以当下……
他站起身,有一瞬甚至嫉妒荆风脸上朝阳落下的那半面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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