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空巨城的中枢区域，维修舱群门口摆放的鲜花与烛台，深深吸引了M的目光，令他久久凝视。
摇曳的烛光，淡雅的香气，在尚未修缮完毕的甲板、平台与滑轨间弥漫开来。
然而，这一切于M而言，恰似温柔的手指轻触尚未愈合的伤口，仅仅只是徒增一丝刺痛罢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事不太合适，不过你瞧瞧这个。”CT悄然发送来一些信息。
尤达和艾米欧的连载视觉小说并未播放太久，切赛斯很快便将其暂停。
在他的脑海中，灭塔的记忆完整且鲜活，或模糊或清晰，带着各异的色彩与感受。
西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全息相框中那张熟悉的面孔。
对于这位温柔善良之人的牺牲，她并不感到意外。她还记得，当初自己险些将灭塔错认成“那个对的人”。
切赛斯保持着沉默，旋即又收到CT补充的讯息：“你们如今可是真正的英雄。”
“英雄”二字，在切赛斯心中显得过于沉重。
切赛斯的瞳仁深处隐隐透着揪心，他的目光被M失落的背影牢牢吸引，大脑像是陷入了木讷，下意识回应道：“就眼下这情形，是不是英雄其实都无关紧要了。况且，负面的评价和反应也并非没有。”
这话让CT回想起一些热门评论：
其中不乏围绕“丑陋、可怕的变身”展开的对外貌的评价；
还有诸如“不管怎么说，这些人借用了游戏世界里的邪恶力量，补充一点，星联也算是借用了游戏世界里的邪恶力量”之类的言论；
更多的则是类似“从安全性考量，这些人的存在对现实世界何尝不是一种威胁”的忧虑。
“有人不理解我们的工作，这很正常。”切赛斯轻声说道，“就好比有些人只关注世俗欲望，对精神世界和情感全然不在乎。”
CT为切赛斯及时的回应感到欣慰，可他却没完全听明白。
CT清楚自己厌恶这些随意的评价，他深知自己往昔生活的困境，也切身知晓在胡曼特号的成员们在虚维世界生存所面临的风险。
永久死亡。
一命通关。
致命模式……
随便用什么称呼这种高风险的游戏模式都行。
“他们显然已经忘却了那场战争，可这不是简单的游戏啊……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觉得不择手段也没有任何问题……真是的！”CT满心愤懑，忍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好在只是一部分人这样想，虽说我并不在意这些，”M轻轻叹了口气，“切赛斯，灭塔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不过我正打算跟你谈这件事。”
待他俩走到一旁的角落，西芙身边来了个熟悉的身影。
她望着叶蹲在那里的背影，莫名觉得似曾相识。
切赛斯倚靠着舱壁，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过程可谓一波三折，我意外找回了部分记忆。”
“怎么回事？”
“当时的情形，就如同梦中场景再度上演，”切赛斯回应道，“后来我尝试唤醒灭塔所有的记忆，却产生了一种我的记忆与他的记忆相互重叠的感觉。”
“你做得没错，至少能让他……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回忆起属于自己的全部过往，而不是充当光灵蕨的傀儡……”M欲言又止。
“你想要他的记忆吗？”
“什么意思？”M的眼底仿佛平静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虽说这听起来可能有些怪异，但我能把灭塔的记忆全部传输给你……就像这样，直接放进你的脑子里。”切赛斯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下。
M警觉地露出尖牙，问道：“你先告诉我，读取别人的记忆是怎样一种体验？”
“读取别人的记忆，就如同身临其境般，以第一视角重现情景。只是当我尝试唤醒灭塔脑海中所有记忆后，他的记忆便一股脑涌入了我的脑子。”
“如果……灭塔知道你在做什么，并且当机立断把所有记忆都给了你呢……因为他清楚自己回不来了……所以你才会感觉你们的记忆重叠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M，我得跟你讲讲关于‘重叠’的感受。”切赛斯低下头，“我感受到了他这一辈子的所有经历。”
M猛地一把抓住切赛斯的手臂，“你是说，你能体会他所有的感受？”
“没错。”切赛斯回答得斩钉截铁，“毫无疑问，即便这个灭塔并非你最初认识的那个，但你依旧是他最珍视的人。”
M好想放声大哭，可又因灭塔对自己的高度认可而感到无比满足。然而，这种满足与快乐仅仅持续了短短数秒，他努力在冰冷的金属墙面与自己之间寻得支撑，捂住那张想要发声、却不停颤抖的嘴。
他又哭又笑，满心都是不知所措，恨不得捶胸顿足，却又缺乏足够的勇气和理由。
他仿佛在悲伤面前积攒着巨大的情感，却又深感无比局促。
M渐渐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窟窿。
待他再度恍惚着回过神来，凌乱的刘海下，一双悲戚却又坚毅的眼睛望向切赛斯。
“我想要。”M抹去脸颊上多余的泪痕，擦拭了一下皱巴巴的嘴角，“把他经历的一切，都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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