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伶进了伙房，掀起锅盖下去生火。小幺儿说：“你先把米淘好。”
青伶拿吃饭的碗比了一碗米倒进盆里，小幺儿笑了。说道：“你那一碗米做出来够十几个人吃了，你拿手抓一把就行了。”
青伶就抓了把米，淘洗好倒进锅里问小幺儿添多少水。小幺儿平时是给泪娘打下手的，厨艺不及泪娘，也没泪娘勤快，泪娘常嫌弃她。她见青伶还不及她，就充起“先生”的架子，叉着腰教青伶添水。
“你往里倒，我说停就停。”
青伶往锅里倒水，小幺儿盯了一会叫道：“好了！别倒了！多了多了！舀掉一点。”青伶就舀掉一点，小幺儿说：“盖上锅盖生火吧，先用大火，煮开了再用小火。隔一会你就上来用锅铲搅和一下，不要糊锅了，知道了吗？”
青伶仔仔细细地听着，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幺儿。”
小幺儿笑着说：“你这人可真好玩，喊你做事，你还跟我道谢，难怪泪娘姐喜欢叫你憨包。”
泪娘私下和小幺儿开玩笑说那天青伶下溪救她，刚下去就漂起来了。明知道自己不会水还往下跳，真是个憨包。之后一说到青伶就叫他憨包。
“泪娘好像不太欢迎我。”青伶往灶笼里添了根柴。小幺儿叹口气道：“泪娘姐不是不欢迎你，她是不欢迎男人。你也别太在意，她对所有男人都这样。”
“为什么呢？她被男人伤害过吗？”青伶关切地问。小幺儿说：“我不在泪娘姐背后说她，你也千万别问她。”
两人光顾着说话，闻到糊味才想起锅里的粥。
青伶煮好粥送到阁楼，毓容拿着本书倚在窗台边，直到她放下书才看到青伶端着粥站在旁边，展眉笑道：“怎么又端来一碗粥？”
青伶说：“我听说长公主还未用饭，所以煮了碗粥送来，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长公主的胃口。”
“你有心了。”毓容尝了一口，粥里有股焦糊味。青伶凝神看着，毓容说：“你煮的粥很好吃。”
青伶喜笑颜开，说道：“那我以后每天都给长公主煮粥。”
“竹生，你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我不许你进伙房，这次看在你的粥煮得不错的份上，我就饶了你。”
“竹生知道了。”
毓容第一次做羹汤给安伯渊喝，安伯渊说好喝，毓容也高兴得和青伶一样，说以后每天都做给他喝。后来毓容才知道安伯渊根本不喜欢她做的羹汤，她送去驸马府的汤都让他给下人喝了。
“这是你第一次煮粥？”毓容吃完粥问青伶，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为青伶的心思高兴。青伶说：“是的。泪娘要到中午才回来，这碗粥是小幺儿教我做的。”
“你是不是很喜欢泪娘？”毓容问。青伶总是不自知地在毓容面前提起泪娘，毓容看出来他对泪娘与别个不同。
青伶说:“泪娘勤劳善良，很招人喜欢。”毓容故意打趣他：“那我做主，请住持做媒，把泪娘嫁给你好不好？”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青伶低头笑道。
“那是哪种喜欢？”
到底是哪种喜欢，青伶自己也不知道。“我说不清。”他说。
越是难以道明的喜欢就越是纯粹真挚。毓容心里有了数，遂说道：“不说这个了，你帮我穿珠子。”
青伶心不在焉地穿着珠子，毓容的话让他忽然多了很多烦恼。中午小幺儿送饭上来，毓容让青伶也回去吃饭。青伶回到厢房，支起窗户望着平静的溪流，想着毓容的话。“泪娘会愿意嫁给我这样的人吗？”他问自己。
“小相公吃饭了。”
青伶听到有人说话，回头见一个面生的小丫头正将饭案往桌子上放。小丫头八九岁的身量，脸面杏黄，眼圈泛青乌，头上梳着双髻，一身干净的木红色衣裤，脚上一双麻鞋。眉眼与泪娘很是相像，只是不如泪娘康健，有些病恹恹的。青伶问她：“你是泪娘什么人？”
小丫头怯生生地说：“泪娘是我姐姐。”
“原来泪娘还有个妹妹呀。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青伶笑吟吟地问。小丫头怕生，不肯再说话，正好泪娘在外面喊“苦娘”，她就跑了出去。
“苦娘。”青伶皱眉自语道，“怎么姊妹俩都取这样的名字。”
午后灵应和微明等人都进了大殿诵经，观里无人走动，一片寂静。
青伶在窗台上打盹，正要进入梦乡，忽听外面有吵闹声，像是有泪娘的声音，他便出去看。走到门口，看见苦娘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怎么了？”青伶问。
“我能躲进你的屋里吗？”苦娘怯怯地问。
“你先进来吧。”
青伶带着苦娘进屋，把门关上，等苦娘平缓了，问道：“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我是偷偷跟着姐姐来观里的，二娘发现我不见了来抓我回去，姐姐让我到小相公屋里躲躲。”
苦娘看上去很害怕这个二娘，青伶说：“你就在这躲着，把门关好，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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