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藤发出了低低的一声惊呼，说：“真是想不到。”
“没人能想到。”伊藤家康发出了一声苦笑。“那时，他失去的不仅是神力，他连承认失败的勇气都失去了。已经被称为扶桑国古往今来第一武士的他，确实不能承认失败。”
无奈之下，他编了一个理由，将约战之日推后半年，匆匆返回了扶桑国。回国之后，他记录下了自己奇特的遭遇，把它作为家族的绝密，交给了长子。然后，带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是自杀吧？”
“没错。他一生都在坚持不用自杀逃避耻辱的誓言，可是那一次，他已经不得不违背誓言了。”
伊藤玄番死后，依然享受了空前的声誉。但扶桑国毕竟是个只敬重强者的国度，那次避战，还是令他的声誉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也因此之故，伊藤家族再度沦落为次于德川家族的位置。”
这些年来，伊藤家族不忘祖先的耻辱，一直试图超越德川家族，只可惜，连续数任宗主，都不是才智高绝的人士，无法实现这个目标。直到我的父亲，伊藤家的现任宗主——伊藤影人上任，这种状况才渐渐得到了改变。但是现在，伊藤家族依然只是扶桑国的第三家族，处在皇族和德川家族之下，对不对？”
安藤嘟囔着，发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声音，好像是无法找到合适的语言，去表达他过于复杂的情绪。
伊藤家康忽然说：“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大敬重忠仆，并愿意把他的肉身交给你做研究了？”
“我已经猜到了，忠仆根本就不是扶桑人，对不对？”
“没错。据伊藤玄番说，他听不懂扶桑话。他本人说的是中州话，可是，口音非常古怪，有些话，伊藤玄番根本就听不懂。”
“可是……为什么会有忠仆是扶桑人的传言呢？”
“这就要说回家父了。家父在还没有担任宗主之前，便对伊藤玄番死前留下的记录，做了大量的修改。然后，他设计了巧妙的渠道，将那些记录‘泄露’了出去。根据家父的修改，伊藤玄番本来就是战神的弟子，所以他才具有突飞猛进的神力。至于忠仆，他本是扶桑国的一位渔民，在一次大风浪中，他被战神救下。从那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战神……”
“啊！真是聪明之极。我现在好像懂了……”
“你全都懂了吗？”
“这……我说不出什么。我应该是并没有真懂。”
伊藤家康哼了一声，“你总该知道，我们扶桑国，也有自己的神庙——赤阳天人神庙。赤阳天人是我们扶桑国历史上，有据可查的唯一的天人。而一直以来，赤阳天人神庙都被德川家族把持着。不管是皇帝、贵族、还是普通的武士，他们要去赤阳天人神庙中祭拜，就必须得到德川家宗主的同意。”
若不是因为有那座神庙，德川家族又岂能在几百年的历史中，一直长盛不衰，保持着第二家族的地位，并一直掌握着扶桑帝国的实权。但赤阳天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迹，他只是徒具天人的身份罢了。”
近三百年来，我们扶桑武士真正敬佩的人，一直是战神。在我们的心目中，他早已经成为了我们的神只。而战神，本来就与伊藤家族有着很大的渊源，只是历任家主，一直未能善加利用罢了。”
现在，家父修改了家族的历史，把战神塑造成了我们的祖师。而且，一直以来，家父一直在想尽方法，提升肉身的力量，好让他变得更像是战神的传人。他所做的那些，也让我们的这次行动，变得名正言顺。而我们的这次行动，将会被视为英勇的创举。当我们在伊藤家的地盘上，建立起自己的战神庙和忠仆祠之后，整个扶桑国的武士，都会前往祭拜，就连皇帝陛下都会去。那时赤阳天人神庙必将冷落，至于德川家族，也必定会没落下去。安藤，现在你应该真懂了。家父创立了伊藤家族的神话，战神就是我们的神只，你得敬重他。”
“我当然会敬重他。”安藤喃喃地说。
“我们仍然需要宣扬忠仆。安藤，在了解了真相之后，该不会对你的创作造成不利的影响吧？”
“不，我相信我仍然可以写出一篇不错的长篇叙事诗。”安藤说，“现在，我倒是有点羡慕忠仆了。他本是一个很普通的家伙，却享受了三百多年的香火。今后，他又会被写进诗中，得到更大的尊敬。”
“我对你所说的话，都是家族的最高机密，绝不可对外人说出半点。”伊藤家康的口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请组长放心，我知道，只有愚，才能忠。”
“那么你呢？”
“我既不愚，又能忠。所以我才能得到现任宗主和您——继承人的赏识。”
伊藤家康笑了起来。“安藤，这句话，也不能和别人说。”
“我只会把它放在心里。还有，我此时对宗主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我相信，在宗主的带领下，伊藤家族和整个扶桑族都会走向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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