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传笺闻言叹道:“那次灾年,我虽在山上,但也有所耳闻,听说你们周家捐了很多粮食。”待陈传笺话落,一直收声敛息的长岭挺着胸膛,仰着脸儿,骄傲地道:“这都是我们家少爷的主意!”说着话的时候,长岭壮怀激烈,别人都说自家少爷抠,那是他们不知道!少爷大方着呢,这些年可是接济了不少人。
周霜冷哼了一声,将帕子往桌上一摔,道:“滚出去。”
长岭哦了一声,周霜素来烦他在人前说这些事,每次他得空说上一两句总会招来周霜的臭骂,长岭乖乖地退了出去,拉上了门,想从门缝里打量了一眼自家少爷的情绪,刚把眼皮子搭上来,就见一条帕子夹着冷风迎面而来,长岭赶紧闭了眼,逃命一样地逃下楼去。
陈传笺见周霜恼恨,不由笑道:“看不出你竟然还做些行善积德的事。”
周霜不去搭茬,道:“你饿肚子是怎么回事?”
陈传笺忽而忧伤地想到自己刚下山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有妖,又要去哪里捉鬼,只兴致高昂地带着盘缠游山玩水,直到盘缠耗尽,不得已充当游医混几顿饱饭。
此等往事,陈传笺自然不愿意再提,只轻描淡写地道:“初出茅庐不懂人世艰难罢了。”
周霜见她答得坦荡,不知怎地,突然发了谈兴,道:“世人都说我难伺候,其实并不是,一碗清粥,二两小菜足矣。”
“那为何白晟请你,都要铺排一桌子?”
“旁人说我古怪,我又何需费口舌与他们解释?何况士农工商均是百姓活路,白晟这样的人不多花点钱,旁人又要从哪里赚?酒楼的老板都知道我口味刁钻,上来的菜基本上都是原封不动,撤盘之后我要么让长岭带到府里给大家开荤,要么就赏了小二。”
“你不是带回去喂狗?”
“旺财吃不了这么好的。”
瞬间,陈传笺的心上不知道被触动了哪一根弦,只觉得微微有些异样,却又说不出来,对周霜隐隐有了几分钦佩,他们是方外之人,可以不顾世人说辞,但周霜有身份地位却不在意流言蜚语,着实可贵。
“你看着我做什么?”
“呃——”
不等陈传笺作答,周霜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长岭不知何时已在门外待命,听得一声咳嗽,打开门来让小厮拿进几张油纸来,将剩菜都打了个包放进食盒,周霜给了一文大钱让伙计把饭菜送回周府去。
伙计看了看那枚大钱,大方道:“给爷跑腿是小的的荣幸,这钱小的万万不敢要。”话刚落,周霜一点也不客气地将大钱装回了荷包,伙计见怪不怪,好在周府经常在这里定酒席,下次再从酒席中找回来便是。
陈传笺不禁叹为观止:一个富可敌国的公子,能去放下身段跟伙计计较一枚大钱,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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