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小满还在一旁晕晕乎乎，应淑这边已经雷厉风行地记住了阿姨的信息，收下了五块钱定金。
阿姨姓苏，叫苏志琼。
不过她不是市三中的老师，而是市三中的副校长。
应淑扫应小满一眼，心里忍不住笑。
怪不得应小满那么怵她，那可是校长，他能不害怕吗，老鼠哪有不怕猫的。
以前上学的时候，姐弟俩就很害怕老师，因为总交不上学费。应淑想着，笑容慢慢淡了。
应小满和她都只有小学学历，原主初中读了一年，应小满连初中都没去过。既然她替代了原主，书是不能不念的，学历总是向上的门槛，她不能让应小满一心栽在卖鱼上。
只是读书却比赚钱难得多，问题在于户口。
农村户口想要读书，只能像爬天梯一样，一级一级往上考。一旦停步不前，就会从梯子上跌下来，彻底失去上升的机会，更遑论辍学了。
要是能成为城市户口，可操作的空间还大些。但想农转非却也难如登天，要么遇上机会用钱买指标，要么考上中专或大学。
上学可以转成城市户口，转成城市户口才有可能继续上学，根本就是个没法破解的莫比乌斯环。
应淑越想越头痛，应小满却在一旁无忧无虑地跟刘老三瞎侃。
“你们这鱼卖的，热火朝天啊。”
“我姐厉害！”
“是厉害，我还没见过像你姐这么能赚钱的女的。她结婚没？”
“结是结了，我姐夫不……”
应淑一巴掌拍到应小满脑门上，这傻孩子，一两句话什么都让人套走了。
她朝刘老三一笑：“在刘三哥你面前我哪能算厉害，这么些天我们赚的钱，还没刘三哥你半天赚得多吧？”
应小满张大了嘴，算不清刘老三一天能赚多少钱了。
“哎呀没有没有。”刘老三急忙摆手：“我收猪不要本钱啊？你这是卖多少赚多少，利润比我高多了。怎么样？丫头，这么赚钱，不如去别的地方多卖点，我帮你运输。”
应淑摇了摇头：“您也看见了，我这鱼啊太磕碜，入不了讲究人的眼。再卖两天，我就收手不卖了。”
应小满和刘老三都愣住。
应小满还没听说过姐姐的打算，他一听应淑不卖鱼了，登时有些着急。
这白花花的钱怎么能不赚！
刚想嚷着反对，应淑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有些严厉，又有些责备，应小满因赚钱而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他闭上嘴，默默站到了姐姐身后。
应淑比他深谋远虑，说卖就不卖肯定有她的想法，他就算有问题也该等回家再质疑，不能在刘老三面前掀他姐姐的场子。
刘老三还盘算着倒卖她的鱼呢，听这话心痛得滴血：“这么赚钱你不卖了？多亏啊。”
但刘老三不愧是刘老三，眼睛一转就开始打探：“鱼不卖了，清蒸鱼你还卖不卖？跟三哥透个气儿。要是以后我想吃，也好找你买。”
“不卖了。”应淑毫不犹豫，连想都没想。
活鱼一块二一斤，她不自己捞鱼，清蒸鱼得定价两块才有得赚。
农村和小镇，哪有那么多人吃得起两块钱的鱼。
成本高，风险大，更重要的是她没钱赔。
“哦——”刘老三拉着调子，忽然问道：“既然你不卖了，那蒸鱼汁怎么调的给三哥说说呗？”
他打听应淑的菜谱，没有丁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里头还放了什么？三哥自己做不出那味儿。”
应小满瞪着眼，他怎么满嘴鬼话！上一句还说来买鱼，下一句居然都回去复刻过！
做不出来直接张嘴问人家做菜的秘诀！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应淑却没有丝毫介意，她只是有些促狭地斜了刘老三一眼，然后便大大方方地告诉了他。
“蒸鱼汁里我放了少许大酱。”
应小满很不理解，回去的路上特意问应淑：“姐，为什么要告诉他呢？那是你做鱼的方子。”
“你是不是怕他学会了，跟我抢生意？”
应小满不吭声，扭捏了好半天才点点头。
应淑的生意能那么火爆，全靠送的料汁。虽说刘老三对他们很是照顾，可要是让他知道清蒸鱼的做法，不是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吗？
“有防备心是好事，商场如战场，亲戚朋友也要留三分心。不用多想，你的防备没有错。”应淑温柔地摸摸应小满的头：“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只是咱们以后既不用清蒸鱼赚钱，赚钱的底牌也不该是一道什么样的菜。”
应小满歪着头，还不太理解：“可是，只要有清蒸鱼，我们永远都能赚钱……”
应淑笑了，这也是大多数餐饮人的想法。
没错，只要有一样味道不错的招牌，就能在钢铁森林里的厮杀里夺到一方之地站稳脚跟。
但是……
“卖清蒸鱼，是有上限的。”
爱吃的人再多，也不会有人天天去吃；味道再好，吸引的顾客终究会有突破不了的峰值。
应小满没这样的经验，满脸茫然。
“现在一天我们最多能赚三十。小满，你觉得我们能赚一百吗？”
一百块！那可是一天要卖小一百斤鱼！
应小满立刻摇头，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应淑挑起嘴角，嗤笑道：“一天只能赚三十的鱼，我留在手里当什么宝贝。”
应小满看着姐姐，只觉得此刻的应淑威风极了，她昂着下巴，笑容傲气，眼神明亮，整个人仿佛从里到外发着光，比苏志琼阿姨还像个城里人！
他情不自禁地开始相信她的话，心疼纠结的心情像是迎来了一把剪刀，猛的就舒展开了。
“姐，我们不卖鱼，那要怎么赚钱？”
应淑神秘地微微一笑，朝他眨眼：“人人都会买，人人都会大方买的东西。”
应小满好奇得不得了，追问应淑究竟要卖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小满，回村你得辛苦两天，我们必须抓紧去河里捞苏阿姨要的鱼。”
“没事。我回去的时候在芦苇窝摸俩鸭蛋，他们就不说我了。”
应小满一脸满不在乎，犹豫片刻又问应淑：“姐，你婆婆和他……”
她要是白天去捉鱼，肯定兼顾不了队里的劳动了，裴老太和裴卫东估计会找事。
应淑算了算手上的钱，心想她可以把离婚尽快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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