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左侍郎费祭，见过青萍宗主。”
“嗯，有礼。”
李殒回了一句，随后看向跟着一起进来的两宗修士，没说什么，仅是目光冷了冷。
察觉到这点，费祭心中暗叹，脸上仍在笑，说过不少夸耀话语，把那敕封主山的朝廷文书双手捧着递向李殒。
李殒没有接，平静道，“你们不是为此来。”
费祭闻言有些感慨，谁说这群剑修没脑子的，这不就占着一个绝顶聪明的，见来意被知晓了，也干脆不藏着掖着。
“我等此次前来，是奉朝廷之命做个说客。”
“说客。”李殒倒也不意外，道，“没找崔胜过来？”
费祭摇了摇头，“找过，崔真人不愿意过来掺和，还让我等也别过来，对于这点，我是认同的，奈何朝廷有令不得不执行，才有如今的一趟。”
“你这说法倒有趣，既然不想来，就请走吧。”
听到这里，费祭多看了几眼李殒，然后苦笑道，“既然来了，总要做一番努力才行。”
李殒点头，认可这个想法，“条件如何。”
倒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来直去，让习惯了打官腔的费祭有点不太适应，很快构筑思绪，道，“当年斗剑青萍一事，乃是凌空宗率先起意，也是以他们为主，百易山门、龙山道后来才响应，赶赴斗剑。”
见李殒目光平静没说什么，费祭继续道，“虽说有先后主次之分，但毕竟参与了进去，此乃恩怨自可报之，然两宗有悔过之心，愿举宗报之。”
“各自献出宗门珍藏四成，并往后每隔十年交给部分资源，不低于这十年获取的两成，以示诚意！”
“四成资源……”
不得不说，这算得上极有诚意，四成资源听起来不多，但你要知道那是道统上千年的积累，有些珍贵的东西更是不能以太平钱来衡量。
两座宗门就是八成，相当于一座宗门把全部资源都献出来，往后每隔十年还有额外的资源获取，这也是个长久买卖。
以修行者之长寿，十年算不上什么，那百年千年呢？
此消彼长，对宗门的发展必然是有益的。
这样的条件，真的很重，能够削减大部分恩怨。
但是，有些仇是非报不可，并不是些许的利益就能改变。
再说了，杀了你们，无主的东西还不是随便捡？
李殒，“我拒绝。”
费祭并不意外，不动声色地提高价码，“五成，每十年交三成，当年那些围攻青萍山的修士尽数交给你发落。”
诚意又大了几分，几乎到了顶。
可那又如何？还是那句话，这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要么你死灭宗，要么李殒死，没有第三种可能。
因此哪怕费祭说的再天花吊坠都没有用，注定要无功而返。
见李殒没有动摇的意思，费祭摇了摇头，看向百易山门那边，只见这群修士颜色一会青一会白，最后漆黑如锅底，阴沉得快要滴水。
论诚意，他们给得很足。
论面子，能承诺交出当年那群人，又在山门口等了那么久，也给得很足。
你倒好，当真一点都不动摇？
“李宗主，真要与我等不死不休？”
龙山道修士突然开口。
费祭一听，知道坏了，但现在阻止已经来不及。
李殒漠然看去，冷冽杀意充盈殿堂，那龙山道修士身体退后半步，闷哼一声，然后强撑着踏回去，直视李殒，又把那话说了一遍，“不过是一桩小事，真要与我等不死不休乎？”
“小事，呵呵。”
不说还好，一说就想起当年惨死在面前的师兄弟们，让杀意更加浓烈，甚至整座青萍山都在响应，大有一声令下，就把在场这些人全都搅成碎块的气势。
论压迫气势，比无量还强。
身为宗主处于剑阵，占据着地利，自然如此。
不过，杀机到底没有演化成实质，很快如潮水般退去，随潮水一起退去的还有费祭他们。
瞬间斗转星移，从巍峨剑阁到了山脚，费祭扫视一圈环境，将双手捧着的文书郑重收好，叹了一口气，对着两宗修士拱手致歉，“诸位道友，在下无能，让道友们白走一趟。”
说起来他也觉得不理解，论起和剑修打交道，费祭有很多经验，因为他出生在蜀地，考中进士后也一直在蜀地做父母官，后面年纪大了，才被调到国都做中枢官，对于那群剑修的作风很熟悉。
好面子，好侠义，好财物，一般而言，抓住任何一点就能和他们做朋友，抓住两点能让他们来替自己办事。
自认为这一趟面子里子都有了，财物也给得很足，不说有十成把握，六七成总是有的，可你谈都不怎么谈就把人赶出来，实在打破他以往对剑修的观感。
谁让李殒特殊呢？
本身不缺钱，做事灵活却坚守底线。
当年下山时曾说要覆灭三宗报仇，绝不会食言！
这是个有大毅力的人。
费祭摇了摇头，见两宗修士没有回话，要直接驾驭法光离开，道，“先听我一言。”
“讲。”对于这位没把事情办成的人，两宗修士不复之前好脸色。
“既然斗剑已不可避免，又闹得人尽皆知，在下缺几位还是莫要动歪念，不然怕是连往后重建山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这老东西，是说我们打不过他？”
“非也，在下愚见，诸位听与不听皆可。”费祭话锋一转，“在我家乡有一句话，莫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斗剑已不可避免，诸位也该想想后路了，毕竟你们的时间可比凌空宗宽裕得多，选择也有很多。”
两宗修士沉默半响，“我会禀告师门的。”
随后离开。
费祭叹了口气，倒也没跟着一起走，毕竟他明面上的职责是来敕封主山，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不管你接不接，这山朝廷封定了！
拿起文书，往空中一抛，八千里东吾地脉顿时生出感应，源源不断地将灵气与生机往青萍山传来。
引得走兽奔腾，群鸟飞舞，许多凡间难得一见的灵芝人参等珍贵药材，更是如雨后春笋般生长，散发出扑鼻异香。
这时，有遥遥一道目光从山上传来，费祭供手行礼，随后离开，不过并没有太远。
毕竟覆灭两宗这种大事，怎能不去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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