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所会因为这道消息做出什么反应不在楚辞的考虑范围内，他只负责告状。
回程的马车走到半路，楚辞叫停了车，付了钱下车，目光灼灼地看着路边的一间古董店。
古董店的外形与一般店面没区别，除了那写在牌匾上的“阿英古董店”外。
店铺很小，大概只有百来平方米。
左右墙上挂着小巧的挂饰，大部分都不像沐恩城的风格。
三层木头柜台上放着中、大型的古董，每一件看上去都十分古老，颇具历史气息。
楚辞饶有兴趣地看了一圈，店铺里面的帘布被掀开，走出来一个穿着打扮与沐恩城格格不入的男人。
有着鲜艳色彩的长衫让人盯久了觉得眼前发晕，头上是蓝黑黄相间的头巾，面上戴着一副圆框墨镜，看不见店主的眼睛。
店主乐呵呵地招呼楚辞：“这位客人，可有看入眼的？需要我为您介绍一下吗？”
“你不是沐恩人。”楚辞肯定地道。
店主笑道：“客人慧眼，我来自太阳城。”
“太阳城，那真是一个遥远的城邦，来到沐恩，想必不是一段平静的旅途吧。”
“您说得对极了。”店主竖起大拇指，“要不是战争的信徒打过来了，我也不会跨越大海来沐恩。”
“那这些古董，应该也是你在来的路上获得的吧。”楚辞伸出手指在一件黄铜鼎上摸过，似笑非笑道。
店主眼眸微沉，面上笑意盈盈：“客人可真是抬举我了，我逃难都来不及呢，这些古董都是一位贵族委托我售卖的，我在这里，不过是给贵族老爷做事。”
“是吗，那这位贵族的家族历史想必很悠久，连日月时期的葬礼品都有。”
店主顺着楚辞的目光，看向墙上挂着的画卷：“客人怎么知道这画是葬礼品？”
楚辞淡淡道：“嗯，大概是因为这画里有那位画家的灵魂吧。”
店主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明明外面气温正常，店内却如同冰窖，寒气从四面八方缠绕住他，似乎要浸入他的骨髓。
楚辞伸手在店主身上一拍，温和道：“店主，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吧，待在店里，也许见不到今夜的月亮了。”
当楚辞的手落在店主身上，体内的寒气瞬间如潮退去，店主感觉身体逐渐回暖，脸上惊恐之色尚未褪去。
店主对楚辞深深鞠躬：“感谢您出手相助，这幅画，我想把它交给教会，您觉得如何？”
看店主的样子，似乎是把楚辞当成教会的人了，指望着楚辞将这幅画解决。
看出店主没有想要离开这家店的意思，楚辞不再多劝，道：“你去找教会的人来拿画就行，这是你的权利。”
“好，好，我这就去。”店主忙不迭地说道，就打算跑出去。
楚辞叫住他：“有我在这里，画中幽灵没办法伤害你，不如先与我做完这单生意。”
店主低头，这才看见桌上放着一枚镶嵌着猫眼石的黄金戒指，显然是楚辞拿出来的。
店主如梦初醒地点头，给楚辞刷完卡，送他离开后，快速向教会的方向跑去，连店门都忘记关了。
楚辞见离家也不远，干脆走路回去，在路上心情很好地轻哼起小曲，只不过没一个音在调子上。
另一边，店主跑了几百米后步伐减慢，最后停在路边，来往的人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没将注意放在他身上。
店主疑惑地挠头：“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该帮哈依尔老爷看店吗？”
想不明白的店主辨别了方向，向着古董店快步而行。
大路上，一辆马车与店主擦肩而过，马车的窗帘被风吹动，马车中坐着的风衣青年在店主身上一瞟而过。
瑟尔温猛然坐起身，脸贴着玻璃窗向后看去。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吗？”伊苏坐在他对面，好奇地问道。
瑟尔温晃了晃头，凝重道：“刚刚我好像看见了哈依尔手下的人，可是我现在记不起他的脸了。”
伊苏闻言，立马叫停马车，与瑟尔温来到他先前看到的地方。
“你还能记起来吗？”伊苏问道。
瑟尔温将周围打量一遍，痛苦地捂住额头，脑海中无数记忆碎片试图重聚，但又如风般散去，最后留下的只有一闪而过的身影。
“该死，我记不起来！伊苏，我们一定要找到他，哈依尔，哈根纳斯，他们一定在谋划什么，甚至会颠覆沐恩城！”瑟尔温低吼道。
伊苏点头，双手轻轻放在瑟尔温的太阳穴，清凉的气息顺着接触进入瑟尔温脑中，安抚他繁乱的思绪：“冷静，瑟尔温，安纳留斯大主教一定会支持我们的。”
过了许久，路人都打算上前询问他们了，瑟尔温终于恢复正常，对热心的路人道了声谢，与伊苏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前行，向着月夜教会的方向。
月夜教会圣堂，巨大的圆形圣徽边上留着四个小洞，阳光透过小洞照亮圣堂。
穿着繁星明月长袍的鹤发老者站在圣徽底下，早有预料般对着进入圣堂的瑟尔温两人打招呼：“主的守夜人，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不必担心，一切都是主的意志，圆月之下，没有人能逃过主的眼。”
“那，马特呢？”伊苏对老者行了礼，才出言问道。
老者抬起手，在胸前点了四下：“主会庇护祂的信徒，马特将会在今夜恢复。”
得到老者的承诺，伊苏跟瑟尔温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在胸前画出圆月：“愿月光照亮你我。”
“安纳留斯冕下，关于哈依尔，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吗？”瑟尔温犹豫一下，还是想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安纳留斯温和道：“主的视线从未离去，你与我，都在祂的注视中。”
瑟尔温明白了，对安纳留斯恭敬行礼后，与伊苏离开了圣堂。
回审判所报信的路上，两人格外的沉默。
许久，瑟尔温才出声打破沉默：“伊苏姐，我们是不是很弱？”
伊苏明白他的意思，看着显出脆弱之相的瑟尔温，她难得没有安慰：“是。”
“我们弱到连真相都不能了解。”伊苏看向窗外，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瑟尔温沉默，一言不发。
安纳留斯的话很清楚地告诉他们，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教会的注视下。
无论是哈依尔还是哈根纳斯，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月夜教会才没有对哈依尔动手，而是让他们在沐恩城里做手脚。
在这场对弈中，唯有大主教级别的人物才能知晓真相。
而他们，只能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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