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
吴棣头也不抬地大声呵斥，语气如沙场上的一杆箭，两个字是对两位准备抱头鼠窜的年轻人下达的不可抗拒的命令。
方郝嗤笑了一下，紧接着端起一杯茶递给吴棣：“看来我们把年轻人给吓到了。”
吴棣立马双手接过，并认真地品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拿在手里，抬眼看着对面正在为年轻人斟茶的方郝：“这是今年的新茶吧？”
“是啊，现在都流行喝新茶了。”
方郝转眸瞅了一眼站在远处墙角的年轻人，眼神示意他们站近些，然后左右手各端起一杯茶，同时递给了高天扬和灯灯：“年轻人也尝尝？”
灯灯这才注意到方郝其实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头，虽然头发还是黑色的，但眉宇间尽是被岁月洗礼的沧桑和疲惫，尤其是那双浑浊无力的眼睛，骗不了人。
“谢谢。”
两人接过茶叶整齐的向方郝道谢。
“方老板，我就开门见山了。”
吴棣打算主动开口提解约的事情。
“年轻人还是太急了啊。”
方郝说完，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缓缓起身，挥挥手，邀请吴棣往里屋走去。
吴棣跟着方郝走在身后，转角处是一间弥漫着年代感的木质屋子，推开吱呀的铁门，屋内昏暗的光线让他一时难以看清。
一阵阴风吹过，面前的老式投影仪开始工作，顺着投影光线的方向，吴棣在一面掉渣的水泥墙上看到了身穿白衬衣的高天扬。
“这是？”
吴棣半眯着眼，眼前的画面让他感到陌生。
镜头一转，画面里的男人正在和一个长发的女生拥抱热吻，两人的对话听不太清楚，可能是投影仪太老旧了，况且房间内并没有配备另外的音响。
从长相上看，这是一位与高天扬极其相似的男演员，但一颦一笑间，全是时星的影子。时星拍过的唯一一部戏，吴棣并没有看过，当时那部剧杀青后，时星与安夏就立刻回到了南科大，按照当时电视剧制作的平均时间来算，上映最快也要等到来年的冬天了。
吴棣看了眼门外，确定灯灯和高天扬听不到他们的谈话。
“这是……？你竟然还保留着？你放给我看的意思是？所以你有之前的记忆？那你知道……”
“年轻人，问题太多啦。”
方郝笑了笑慈祥地看着吴棣。
吴棣有些紧张，但很努力的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你昨晚说的附加条件是什么？”
“我没有附加条件，只是想邀请你过来我这儿，喝上一盏茶。”
方郝依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略微驼着背，站在投影仪旁，平静地注视着吴棣。
吴棣有些恼怒，紧蹙眉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忍住了。
方郝看出了吴棣的不悦，叹了口气。
吴棣实在没想明白方郝的意思，毕竟如果他真的有之前的记忆，那他应该非常赏识高天扬并好好培养他。
“可是，高天扬在你这里，并没有受到该有的待遇和与他相匹配的资源。”
“现在你来了，接下来你可以给他提供好的资源和待遇了。”
方郝顿了顿，看吴棣依旧紧蹙着眉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然后语气和缓地说：“自古利诱为下，攻心为上。你要想高天扬将来一直跟着你，光靠你那单薄的几行代码，是远远不够的。”
吴棣猛然抬头，眼神警觉地看向方郝：“丁宁和你说了什么？”
这一刻，吴棣很确定系统有漏洞了，而且这个漏洞还不小。
正常来说，被携带者不具备物理世界完整的记忆，他们记忆的多少，取决于携带者提交的芯片设计构想。
他们由携带者从A世界带入B世界，进入之后，虽具有部分物理世界的记忆和非常微弱的自主意识，但也只够维持日常生活，而被携带者的主要行为轨迹、主线剧情走向，则完全由携带者的大脑芯片发出。
如果被携带者具备强烈的自主意识，或是完整的物理世界的记忆，是无法和携带者相安无事的共同待在B世界里的，也就更加不可能按照芯片里玩家提前设定好的路线，去感受美好、甚至理想化的生活轨迹，以达到减轻、疗愈玩家痛苦的最终目的。
“她什么都没和我说。”
方郝说罢，摆了摆手，示意吴棣可以离开了。
吴棣后背发紧，喉结隐隐作痛，但出于礼节，仍旧礼貌的鞠躬后才转身离开。
“感谢。”
外面的茶室里，灯灯和高天扬正在小声地讨论着里屋发生的事情，看到老板走过来，立马就闭上了嘴。
吴棣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走向门口。
“跟上。”
“啊？就结束了。”
高天扬还以为方老板会开出什么离谱或者过分的条件，才肯真的放他走呢，毕竟之前林嘉豪曾经帮他争取过解约的事情。
北城影视在这一带不算特别出名的艺人公司，但背后势力却十分强大，方老板当初在一个选秀节目上签下了他，原本他以为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但进入公司以来，北城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资源给到他，就像放养的狗狗，给吃给喝偶尔遛遛，但却无心栽培，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情，同时遵守艺人基本的职业道德，比如保持好身材和好皮肤，方老板基本不会过问。
“对了吴总，下午两点陈安宇在学校有场辩论赛，我想去看看，能请个假吗？”
灯灯虽然知道第一天上班就请假是职场大忌，但她真的很好奇，而且她一直对辩论赛很感兴趣。
“一起去吧，你给陈安宇打个电话提前留位置。”
吴棣走到车门前，拉开门，拿出高天扬准备的早餐，狼吞虎咽地吃着。
“好嘞！”
灯灯开心的拿出手机拨通了陈安宇的电话，不过没人接听，估计在忙，于是又在微信上留了言。
“吴总，我的合同什么时候签啊？”
灯灯放下手机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吴棣将吃空的袋子卷起来系了个结，据说这样可以防止小孩万一捡到了，套在头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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